顧媽覺得這倆人一定還有點其他的事的同時又對楚博衍的反應滿意。
推了一把後知後覺怒目而視的顧爸，“去陪着閨女，讓她放心，她媽還沒老糊塗。”
顧爸氣沖沖走了。
“談談？”顧媽說完率先踏進了門口。
進去看了裝修，心裏更明朗了幾分，之後坐在沙發上，看到沙發上有隻通體雪白的貓咪眼神停頓了兩秒，意味深長地說道：“裝修不錯。”
可不是不錯，傢俱裝修跟隔壁簡直一模一樣。
楚博衍倒了杯水，鄭重地雙手遞過去，“地方他選的，說這裏環境好，以後要留給妹妹住。裝修是我找的人，他正好有任務，抽不出身。”
顧媽接過抿了一口，放在了桌子上。她自然知道兒子跟他要好，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部隊。
那隻貓一點不怕生人，晃着肥嘟嘟的小身子蹭到顧媽身邊挨着她，顧媽順勢伸手摸了把貓腦袋，挑了挑眉轉頭看着楚薄衍。
“不裝了？”
楚博衍退後在沙發上正襟危坐，“對您無需隱瞞。”他不敢瞞也沒把握能瞞得住。
顧媽定定地看了他許久。
她雖然退休了但神神祕祕的科技研究院她還是知道的，近來攻克的課題，恰好她略有耳聞，箐兒在裏面工作，又跟這小子有關，她瞬間就猜測到了他的病症。
“你的身體看起來很不好。”顧媽媽有些擔心這個從小看着一點一點長大的孩子。
“暫時沒有大礙。”
顧媽點了點頭，手又摸了下貓咪的頭後剋制的鬆開，“我認識個老中醫，醫術不錯，明天叫來給你看看。”
楚博衍遲疑了一下，“我的身體不是因爲顧箐，而且她力道不大，我沒事。”
見他主動提及箐兒，又想到之前在門口他羞紅了的耳朵尖，顧媽媽眼神微閃，擡頭滿含歉意看着他，“箐兒打人是她不對。”說着一臉嚴厲，“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她。多大的人了，行事怎麼能這麼莽撞呢。”
“她沒有不對。”
說話聲音略急，眼神裏甚至帶上了不滿。顧媽媽看着楚薄衍那無意識攥緊的手心，心裏一緊再緊。
這麼護着？
是關心則亂還是愛屋及烏？
但試探有一不能有二，這小子從小就是個人精。
“我找中醫不是因爲箐兒打了你。她三腳貓的那兩下子還傷不了你。不過，你這麼護着她，一定是因爲阿棟的關係，謝謝你。”顧媽媽終是沒忍住再次試探。
一句話讓楚薄衍猛地反應過來後懊惱不已。
——壞了！
——他暴露了。
他經過專業的訓練，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痕跡，但這沒讓顧媽媽放下心來，反而心底一記重錘，臉色徹底難看。
沒有痕跡就是最大的痕跡。
還真是……
這臭小子！
“我記得自打你們入了部隊，你從沒見過她。“顧媽媽聲音冷得像裹着冰碴子。
楚薄衍沉默良久，就在顧媽媽懷疑他想什麼轍騙她時，他突然語氣低沉，悠悠開口，“阿姨，您放心。我從沒打算做什麼。”
顧媽媽做刑警多年，跟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人打過交道，經驗豐富，敏銳如她，幾乎瞬間就看懂了他臉上的表情。
楚家小子是第三類人。
他生來驕傲，自然想過得到，只是權衡利弊後怕辜負了這份美好，所以，選擇敬而遠之？
顧媽媽一時有些愣神。
之後兩人相顧無言。
顧媽媽心裏並不好過，她知道，衍小子，其實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許久她問，“阿棟他……知道嗎？”
楚博衍看着強撐着的老人，一語雙關。
“不確定。”
他知道他想問什麼，她也知道他話裏隱晦的含義。
一句“不確定”抽了老人一身傲骨。
飽經風霜粗糙的手盛不下顫抖滾燙渾濁的淚。它隨着唔咽，順着指縫，一路蜿蜒至胳膊肘在膝蓋上找到了歸宿。
再精明強幹的人，她也是個母親。
比起死訊，生死不明至少有個盼頭。
哪怕早有猜測，但兒子終歸在這一刻又在她的心裏多了一絲生還的希望。
等情緒平穩後，顧媽起身抱了抱在一旁無措的楚薄衍。
“好孩子，你辛苦了。”
楚博衍低聲承若：“阿姨，我一定帶他回來。”
顧媽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他如果活着總會回來的，你也得好好活着。”
當母親的捨不得孩子眼裏死氣沉沉，沒有生氣兒，她還是心軟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底下尖瘦枯槁，若他父母還在……不知道得心疼成什麼樣。
透過他她彷彿看到了自家高高大大俊朗的兒子被折磨成如今他這副模樣，她就覺得心尖都在抖。
他給了承若，做長輩的，也得給他點讓他能活下去的牽掛。
顧媽媽說：“箐兒長大了，她性格其實挺堅韌的，不用像護眼珠子似的。阿棟就是太護着她了，讓她從小缺乏歷練，早幾年才差點出事，這幾年她堅強了許多，你應該相信她。”言外之意若非必要的，不需要瞞着她，真有事，她能承受。
聽着這話頭，楚薄衍微微發愣，阿姨的意思……
顧媽媽接着道：“你好好養好身體，只要好好活着，凡事未嘗沒有機會。”
他這幅鬼樣子……
等看懂阿姨眼裏的憐愛，他突然釋然。
果然，在老刑警眼裏，沒有祕密。
恐怕他在想什麼，阿姨早就看出來了。
這是怕他看淡了生死，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準備投其所‘好’，給他個模棱兩可的希望，如果能吊着他命，那就是攻心的“良藥”。
楚博衍心裏苦笑，卻緩緩點頭。
他雖然不準備做什麼，但想來想去之前“水果事件”的作爲似乎下了小姑娘的面子。
而且經過今日這一遭，日後必然會經常見面，關係僵硬可不太好。
不管能活多久，終歸他是要護着她的。
已經走到了“臺前”又怎麼捨得再退回到“幕後。”
楚薄衍看着沙發上呼嚕呼嚕鼻子一聳一聳睡得香甜的貓咪，眼神微暖。
夏卓找來的這隻貓應該能哄好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