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而坐,楚博衍一邊彙報着今天的行程,一邊看着眼前自打小酥肉上桌就沒停下過筷子的人心裏暗暗下定決心要將學做飯提上日程。
顧箐這才知道他竟然這麼迅速就辭了職。
“那你現在就先專心考駕照,趁着這段時間你好好想想喜歡什麼,再去學也不遲。”
楚博衍點頭,“老劉找我入股快遞站,他選了幾個地方,打算再開幾個,只是……”
“那就入唄。”顧箐覺得可以投資。
首先老劉人品過關。
他能在楚博衍幾乎沒有生存能力的時候不厭其煩教他送快遞給他口飯喫,說明是個心底不錯的人。
其次,老劉幹快遞站不是玩票性質,他是在第一家的經驗基礎上再決定多開幾家,說明他掌握了當地快遞行業的行情。
顧箐在包裏掏了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他,“我知道你擔心什麼,給你,這裏面我沒去查過,但應該是有一百萬的。”
楚博衍哭笑不得,將卡推了回去,“入股快遞站只要三十萬,我有。”
顧箐:“你不是還想買車?”
楚博衍:他想買的多了去了,她都給買?
何況,他現在最想買的可不是車。
他迫不及待想跟她結婚。
但現在的情況實在捉襟見肘。
入了股,他連個好點的求婚戒指恐怕都買不起。
“再看看吧,我再想想。”
“有什麼顧慮你可以直說。”顧箐猜測他該不會是覺得花她的錢他面子上過不去吧。
她身子前傾,兩人桌子底下的膝蓋緊挨着,她晃了晃腿,他以爲她不想讓他挨着忙稍稍往後退了下,哪知道她又往前伸了伸緊挨着他的膝蓋。
顧箐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往前一點。
楚博衍配合也往前探了探身子,“怎麼了?”
“哥,之前那個富婆包養你你不肯,我這個打工人要是包養你,你會肯嗎?”
楚博衍低低笑了,嗓音磁性低沉。
“我要求很高的。”他說。
“你說說看。”
顧箐被他那愉悅明媚的笑閃了下眼,也跟着笑,“我就喜歡挑戰高難度的。”
恰好紙包魚上桌,兩人做好,等服務員一走,顧箐又一臉期待往前湊。
“快說,快說,什麼要求?”
霧氣繚繞間,楚博衍的眼神暗光浮現,他索性起身跟她坐在了一起,湊近她耳邊他低低道:“我不接受半途而廢。”
大庭廣衆,顧箐怕社死,忙往後躲。
“你好好說話。”
楚博衍坐好,她往嘴裏塞了塊涼拌豬耳朵,咬得嘎吱脆。
“你的意思是要我包一輩子?”
楚博衍往她碗裏夾了塊魚肉,轉頭深深看着她,眼底透着緊張,“你包嗎?”
顧箐將他夾的魚肉塞嘴裏,故意胡說八道,“我跟你說啊,醫生這個職業吧,你可能不知道,見慣了生死,所以對待感情的態度就分成了兩個極端。”
楚博衍放下了筷子,“哪兩個?”
“一個極端是因爲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所以特別珍惜眼前人,也願意爲了家庭付出精力經營。”
“另一個嘛,就簡單粗暴多了,俗稱‘及時行樂’型,被多巴胺支配,怎麼開心怎麼來,一旦苗頭不對,立馬抽身,絕不拖泥帶水。”
“我知道了,你是及時行樂型。”眼底卻一片黯然。
不就是不想包他一輩子嘛!
東拉西扯扯這麼多。
他今天一整天的熱情,思念,激盪,對未來的憧憬,統統像是個笑話。
眼睛酸澀的厲害,他偏過頭不看她,
偏偏這個時候,顧箐還承認了,她聲音甜甜彷彿喝了兩斤奶茶,“對呀,我是及時行樂型。”
楚博衍“刷”起身坐到了對面,拿起筷子低頭猛喫。
顧箐看他明明氣得捏着筷子的手都在抖,但仍然剋制着低頭一言不發,往嘴裏猛塞東西。
紙包魚一直在加熱,裏面的湯汁一直咕嘟咕嘟冒泡,熱氣氤氳間她愈發看不清他的臉色。
真能憋。
長嘴是幹嘛的?
天還沒聊完,他先生氣了。
就不能開口大膽問問她?
她臉上的笑意收斂,低頭認認真真喫飯。
楚博衍喫完放下筷子的瞬間她也喫完擦嘴拿手機,“我出去等你。”起身出門,看都沒看他。
楚博衍垂着眼簾靜靜坐了會兒,心裏剛剛喫得飯像是嚥了幾塊石頭下去。
堵得厲害。
他付了錢,見她就站在外面,他走上前站在她身旁就看着她,也不啃聲。
顧箐氣結,他是據了嘴的葫蘆嗎?
她擡腳要走,他突然急急拽住她,低低道:“箐箐,我努力讓你一直喜歡我,行不行?”
顧箐看他眼睛溼潤潤,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裏也不好受,她嗔道:“我之前說的話後面還有一句,你要不要聽?”
是不是要分手了?
她不要他了?
爲什麼?
他做錯了什麼?
楚博衍迅速埋頭聲音裏帶上了哭腔:“你說吧。”他聽着就是了。
顧箐想了想算了,“先回家吧。”
也就幾步路就回家了。
回家她再哄他。
牽着人回家的時候,楚博衍磨磨蹭蹭跟在後面,心裏的委屈鋪天蓋地。
顧箐打開門的瞬間他飛快往浴室跑,“我去洗澡。”
她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一個小時之後,她敲了敲浴室的門,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她氣笑了,“楚博衍,你再不出來,我進去了。”
哪知道他甕聲甕氣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你進來吧。”
顧箐訝然,試探着又問,“我真進來了。”
楚博衍又拒絕,“還是不要了。”
顧箐無語,“你是在裏面生孩子嗎?快點出來,我要洗澡了。”
門打開,他低着頭從浴室出來,腰上圍着浴巾,路過她的時候,稍稍停頓後徑直進了書房,然後關上了門。
顧箐沒搭理他,洗了澡後敲他的門。
只聽到門裏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很快他將門打開,仍然是白色的浴巾圍在腰際略微凌亂,他整個耷拉着腦袋一臉頹喪。
“你從洗了澡開始就一直坐門後面?”
楚博衍可有可無點了點頭,嗓音嘶啞着開口,
“說吧,你說什麼我都接受。”
不要他就不要他吧!
他除了接受還能做什麼?
話音剛落,豆大的眼淚已經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