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着睡着胃再次隱隱作痛。
她起牀到樓下買胃藥順便回了楚博衍請假的消息。
楚博衍:【明天上午請假,我爸出院。下午再來。】
【下午可以不用來,明天劇組不忙。】
凌晨四點的橫店也是熱鬧的,她回了信息,買了藥吃了後很快就有所緩解,也就沒當回事兒。
次日,大雨傾盆。
顧箐一上午磨了兩場挨板子的戲份,下一場戲在夜裏,是一場被人在大雨天推井裏的戲份。
無事可做,午飯不想喫外賣,顧箐索性開車回了家。
省了蘭姐跑老遠給她送飯。
……
大雨時而停時而下。
夜戲開拍之前,顧箐的戲份是需要整個人被推進井裏嗆水,受傷,等等一系列情緒後求救。
導演被顧錦夏打過招呼,強硬用了替身。
顧箐就只是井外表演了一下被推後的驚恐,淋了一身雨,之後被救後,昏迷,在牀上趟了半個小時,她的戲份就算完了。
結束起身時,楚博衍衝上去給她披毯子。
顧箐低頭整理着毯子問他:“不是說了你不用來嘛?我這都拍完了。而且你這溼漉漉的,是淋雨來的?”
話落半晌,楚博衍毫無反應。
顧箐擡頭,“大佬,問你話呢?”
楚博衍凝眉仔細看着她的脣。
奈何,她說得太快了,他沒看清。
只能開口解釋:“我耳蝸掉了,聽不見。”
“耳蝸掉了?”
顧箐愣住:“丟了啊?”
這次楚博衍看清了,他點頭:“丟了。”
“怎麼會丟啊?丟哪兒了?”
楚博衍沉默,顧箐這才注意到他休閒褲子上大片的泥垢。
“這……摔跤了?”
她低着頭,楚博衍沒看到她說話,遂沒有迴應。
顧箐擡頭,“等我換件衣服,我們去找找。”
說完徑直去換衣服卸妝。
等她弄完出來,看到楚博衍坐在凳子上捏着眉心喪喪的。
她走上前微微彎腰湊近他,本意是想讓他看到她說話,結果卻嚇得他肩膀抖了一下。
膽小鬼!
她笑道,“丟哪兒了,帶你去找。”
“不用,我自己去找。”
“那你怎麼不找到了再來?”顧箐湊近他的眼睛反問。
當然是……擔心你……。
心思一起,楚博衍彷彿被火燎了一下心口,自己先傻了眼。
左耳邊的聲音時強時弱,他勉強能聽見她在催促。
“大佬,我看你眼睛發直,目光無神,想什麼呢你,趕緊走啊?”
刷——
楚博衍迅速歪頭躲避,由於動作過大,身子跟着一歪從凳子上跌了下去。
顧箐都無語了。
想伸手拉他,就見楚博衍像是看到鬼一樣,飛快從地上爬起來,跑了出去。
顧箐:“……”
避之不及的樣子,活像她的手上有屎一樣。
神經病啊!
氣呼呼將手裏的包包甩肩膀上,顧箐咬着嘴裏的軟肉瞪着一雙大眼睛走了出去發現,楚博衍早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呵……
行!
楚博衍這二貨,今天一定是吃錯藥了,她不跟他一般見識。
開車回去的路上,顧箐無意中往邊上一撇,猝不及防看到了某個冒雨在人行道上一寸寸尋找耳蝸的男人。
顧箐氣笑了。
有心一腳油門離開拉倒,又不知道是什麼心思作祟,讓她巴巴找了個地方停好車,像個傻子一樣打着把搖搖欲墜的破傘跟他一起找。
看着看着,顧箐嘆了口氣。
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在他又一次差點被外賣電動車撞到時,顧箐上前將人拽起來,“不找了,回去。”
楚博衍看到顧箐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你怎麼來了?”
看到她淋溼的肩頭,他語氣生硬,“你回去,我自己找。”
不知道是氣的還是餓的,顧箐的胃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她試圖商量,“耳蝸重新配一個需要多少錢?再說,淋了這麼久的雨,還能不能用都兩說。先回去,實在想找,等雨停了我再陪你來找。”
楚博衍猶豫。
他就是因爲淋了雨突然沒了聲音,纔將耳蝸拿下來查看的。試了幾次沒反應,隨手放兜裏,沒想到摔了一跤耳蝸就丟了。
一定要找到的。
這是顧阿姨買給他的,他戴十幾年,不單單是錢的問題。
可顧箐……
她臉色實在不好。
幾秒後,楚博衍留戀回顧了一下週圍後對顧箐道:“回去吧。”
顧箐扯出一抹笑,“這纔對嘛!”
大雨噼裏啪啦,地上污水在一個勁兒的往下水道里流,耳蝸那麼輕,說不定早沖走了。
關鍵是在這樣的天氣找東西,太不安全。
誰知道要上車的時候,兩人再次出現了分歧。
顧箐:“這麼大的雨,先去我那兒,等雨停了再來找。”
楚博衍一聽要去她那兒,立馬拒接,“不用,我自己回。”
他渾身溼透,去一個單身女孩子家像什麼樣子?
顧箐萬萬沒想到,這麼個小事,他還給能跟她梗着脖子犟兩句。
真的氣死。
而且人家似乎想騎着自行車馬上離開,又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走到她面前叮囑,“你趕緊回去,回去喫點東西,好好休息。”
“那先送你回去。”顧箐忍着一波一波往肺上頂的氣,儘量緩和着語氣商量。
什麼都聽不見,大雨天騎車,萬一出個事兒,她怕得被她媽罵死。
繞多半小時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楚博衍知道她在擔心他。
從小到大她這樣的眼神,他見過太多。
想也沒想拒絕:“我自己回去,不用送。”
免得再多說浪費時間,他先一步騎車離開。
不是不想讓她送。
不是蠢到看不出來她對他的關心。
他只是,不願意,也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失去控制而已。
騎着車從劇組到摔跤的地方,足足兩公里,夠他仔細探尋自己的心境,明白那份突如其來的悸動是爲什麼了。
二十幾歲,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很遺憾。
不能光明正大的喜歡。
甚至偷偷喜歡都像是罪過。
他慌亂極了。
不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什麼眼神面對她?
心裏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需要自己好好想想。
楚博衍走得瀟灑,徒留顧箐一個人在大雨裏獨自生氣凌亂。
也不知深呼吸幾次,才忍住想開車將人逼停在馬路牙子上的暴躁行爲。
不讓送拉倒!
像她多想送他一樣。
憋了一肚子氣的顧箐在路過楚博衍的時候看也沒看他一眼,一腳油門從他身邊經過了。
楚博衍卻在她經過幾分鐘之後,面無表情掉頭繼續回去找耳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