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斬龍 >第72章 072 古玩行的老祖宗
    古玩行裏公認的巨擘級大拿!

    一代傳奇!

    王靜凇!

    蒙古大妞就站在我旁邊,小心翼翼不敢喘氣,望着王靜凇的眼睛裏,盡是崇拜的小星星。

    不怕蒙古大妞在總部做文宣,國內國外見過的巨佬多如牛毛,但像王靜凇這樣傳奇的古玩巨擘,卻是畢生首見。

    蒙古大妞見過的巨佬別人想要見一面,那得排隊預約託人情。

    而這些巨佬,想要見王靜凇這樣的巨擘,同樣也得排隊預約託人情。

    外加,看王靜凇的心情。

    颳風不見,下雨不見,熱了不見,冷了不見,有錢沒文化的不見,有文化沒品的不見,身體不好不見,身體好,心情不好也不見。

    總之就一句話。

    談笑鴻儒,往來公卿!

    就這麼牛逼!

    這位巨擘,確實也是真牛逼。

    光是站桌前面的幾個門生,身家加起來,買下琉璃廠這塊地不說,再把這裏推了重建,毫無壓力。

    這還不算我身邊的陶博臻。

    蒙古大妞畢恭畢敬叫着的陶老,也只不過是王靜凇的記名弟子。

    “老師。您消消氣兒。犯不着跟坂本五郎那老東西計較。”

    “老大說得沒錯。老師。他就是您的手下敗將,就把他丫當一屁放了。”

    王靜凇幾個門生出聲相勸,王靜凇依舊餘怒未息。

    陶博臻上前小聲低語:“老師。您經常教導我們,物件兒就是個玩兒。坂本五郎老雜毛就一丫的銅臭販子,您跟他置氣,掉了您老身價。”

    這話倒是讓王靜凇聽了進去。

    輕輕頷首說了句好,手裏攥着小葫蘆在桌上一擱,霸氣狂漏:“哪天坂本五郎死了,把他丫的東西一股腦都給收了。”

    幾個老頭齊聲應是。

    “對了。還有安思遠那銅臭販子,他手裏有一堂四圈椅,也給收了。”

    又是一堆蒼老有勁的應和聲。

    站我旁邊的蒙古大妞乍聽安思遠三字,立馬鼓起嘴巴瞪起眼,滿面的駭然。

    安思遠。這又是個世界級的收藏巨擘。

    陶博臻縮頭彎腰笑着說:“老師您每天養好精神頭,到時候您親自去收。完了把物件兒都拿到坂本和安思遠墓跟前兒,再氣死他們一回。”

    陶博臻的話有些惡毒,但王靜凇頓時昂頭大笑,重拍長桌:“就這麼辦!”

    “老子把他們氣活過來,接着鬥。”

    旁邊一大堆古玩收藏界大佬們更是應聲連連,樂得王靜凇開懷長笑。

    趁着王靜凇高興,陶博臻又上前一步低聲輕語。

    王靜凇嗯了聲,大眼精光乍起冷聲低喝:“下不爲例。”

    陶博臻趕緊鞠躬應是,後退讓出路,將我引見出來:“師父。這位就是童師。”

    我上前兩步,微微頷首:“王老好。在下童師。”

    聽到我自報家門,幾個大佬們紛紛一愣。

    王靜凇側首偏目,兩道渾厚粗放的精光打在我臉上:“這麼年輕?啥時候入的行?”

    王靜凇把我當成古董販子,口氣中帶着嚴重的質疑和不屑。

    但我並不在意。

    像王靜凇這樣不把坂本五郎和安思遠放在眼裏的巨擘,自有擘,自有自己的氣度和脾性。

    見我沒回話,王靜凇臉上倒是多了一份意外,隨即開口:“我聽說,你撿着個永樂內官監做的水羅盤?”

    此話一出,周圍老頭們面色悠變,目光盡皆匯聚在我身上。

    王靜凇已是九十六高齡,但身體極好,咬字清楚切語速極快。

    我點頭應是:“運氣好,吃了顆仙丹。”

    王靜凇大馬金刀坐着,中指隨意敲敲桌面:“拿出來我瞅瞅。”

    水羅盤擺在桌上的那一刻,王靜凇並沒有關注,而是看我拿水羅盤的手法。

    我看出了王靜凇對我的極度不滿意。

    因爲我拿水羅盤的手法,太普通。就跟個鏟地皮和包袱齋沒兩樣。

    每個行當裏都有鄙視鏈。我在王靜凇眼裏,就是個剛出茅廬的生瓜蛋子。

    他能接見我,絕對是我祖墳踩着龍脈尾巴冒青煙修來的福分。

    下一秒的時候,我就見識到了真正的技術活。

    只見着王靜凇慢慢探手出去,到了水羅盤跟前,拇指食指中指劃出雞爪輕輕一擡一挑,那一尺之外的水羅盤就神奇般到了王靜凇手心。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他逮着水羅盤的手就變成了食指中指扣着水羅盤內壁,拇指無名指緊貼水羅盤外壁,小指則墊着水羅盤盤底。

    這一手工夫使出來,就算正面有人撞過來,那水羅盤也安若磐石。

    和別的電視裏看見的大師們完全不一樣,王靜凇沒戴手套。

    不管看書畫還是看瓷器,王靜凇,從不戴手套。

    這也是他的規矩。

    其實在手套沒傳進神州以前,古玩行裏就沒有戴手套的習慣。包括考古也是一樣。

    水羅盤在手,王靜凇先看了表皮包漿沁色,手腕一翻,底部款識纖毫畢現。

    完了,再舉起水羅盤對着陽光看內部。

    三五兩下看完,王靜凇手一擡,立刻有門生送上來跟小竹條。

    只見王靜凇拿着小竹條在水羅盤外沿壁上撰字處輕戳,挑下微末污垢放進嘴裏。

    舌頭貼着上牙一卷一舔,抿着嘴閉着眼,緩緩放下水羅盤。

    數秒之後,王靜凇又抄起小竹條戳進水羅盤底部,來回繞了兩圈。隨後食指彈進去繞了兩圈放進嘴裏。

    這一幕落在蒙古大妞眼裏,就是在看玄幻片。

    但在我眼裏,卻是另一幅畫面。

    當世明代木器鑑定第一人,果然名不虛傳。

    “確實是明代的桐油和麻灰。和萬曆皇帝棺材上的一個味。”

    “喫一次,一輩子忘不了。”

    聽到這話,蒙古大妞頓時捏住嗓子,滿臉噁心。

    “斫木爲盤,書刻干支之字,浮針於水,指向行舟。”

    “鞏珍只記錄了水羅盤,沒記錄水羅盤材質。這是鐵力木。本身就不怕水,用來做水羅盤最合適。”

    “那會水羅盤也叫寶羅盤,在大洋裏航行,白天就只能靠它。每隻寶羅盤都是寶貝。”

    “所以每隻寶羅盤裏邊都加了桐油和麻灰。工序跟故宮裏邊包柱子的五麻一灰一樣。放火防水。”

    “只是這寶羅盤工序更多幾道。都能趕上萬歷皇帝棺材了。”

    “外邊傷得厲害,只有裏邊還有點地方能找着。”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王靜凇將水羅盤推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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