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卻沒怎麼也料到,我早就識破了他的計謀!
以王靜凇寧死不彎的德行,怎麼可能輕易就對我服軟?
比起老卑鄙來,小北鼻則是又羞又惱又氣又恨,一張紅得滴血的玉臉在熾盛的LED燈照射下就像是煮熟透的紅蘋果,渾身散發出來熱氣沒有一百度也有九十九度。
此時此刻,用盡這世間最尷尬窘迫的言語也難以描述小北鼻的羞憤欲死的狀態。
使展美人計的有很多,但像小北鼻這種大天女級別的失敗的……
估計也就只有她一個了。
太丟人了!
太丟人了呀!
等下看着爺孫倆精彩萬狀的表情,我輕漠冷冷說了句回見,起身要走。
“給我站住。”
“說個數。”
“要多少?”
大家的牌都打光,我也沒再藏着掖着,直接告訴老卑鄙:“錢。我不稀罕。”
老卑鄙兩隻銅鈴大的昏黃眼珠子死死盯着我,牙縫裏飆出切齒怒吼:“九千萬。老子出了。”
我輕哼出聲,歪着頭看着老卑鄙,聲音淒冷:“九千萬,三顆腦袋都不夠砍。”
“你出九千萬,買得了三顆腦袋?”
“買得了文博的信譽?”
“買得了,你老九十六年積攢的老祖宗名頭?”
“買得了,你們燕都古玩行收藏界幾千幾萬號人辛苦搭建幾十年豎起來的招牌?”
老卑鄙握着茶杯的手更緊,平日裏軟得看不見的血管根根凸起,似乎下一秒就要爆裂。
“你到底要多少錢?”
“老子給你就是!”
這句話老卑鄙幾乎是用盡全力吼出來的。
罡風四起,狂風大作。
我身後的窗戶玻璃在老卑鄙的罡風咆哮下發出陣陣哀鳴。
我慢慢伸長脖子,一眼不眨盯着老卑鄙:“你有多少錢,買得回老子父母被你肆意凌辱?”
一下子,老卑鄙渾身大震。
我咬着牙獰聲說:“你有多少錢,能買得回老子的永樂三寶海羅盤?”
老卑鄙眼瞳混亂,驚恐駭然亂飆。
我直直盯着老卑鄙,吼出壓在我心底久已的憤怒:“你有多少錢,買得回老子被你們圍攻強捐的恥恨?”
風雲變色中,我身後的窗戶玻璃抖動得更加厲害。
“你有多少錢,買得回老子這隻螞蟻被你們壓着打的侮辱?”
我牙齒滋滋作響,捏緊拳頭吼出最強音爆:“你有多少錢,買得回老子這身碎成幾百塊的骨頭?”
頃刻間,老卑鄙打了個哆嗦,身不由已往後倒。
這一刻,在老卑鄙的眼中,我看到我倒映在他眼裏的我自己的臉和眼。
猙獰而兇殘的臉!
無情又悽殺的眼!
&nbssp; 除去這些,剩下的,都是老卑鄙發自心底的恐駭!
老卑鄙怕了!
這一刻,老卑鄙沒了陽光房裏天王老子的凌傲,也沒有了寶利拍賣行欲蓋彌彰的蔑視。
更沒有了剛纔大佛般的不動如山。
而小北鼻木青青也在這時候嚇得緊緊扶着自己的幹爺爺,連看我一眼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大廳內,春風暖懶。
窗外,北風料峭!
除去窗戶玻璃的瑟瑟悲鳴,再無其他任何聲音。
“你,到底想怎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卑鄙終於開口,發出微弱而無助的詢問。
他的身前,宣紙上的梅花已經被鮮血浸染,變成了觸目驚心的血團。
“不怎樣。”
我靠着椅子,嘴裏叼着煙,像看一頭臥倒在寒風大雪中瀕死的野狗看着老卑鄙:“我就要看着他們三個進去,踩縫紉機。”
“踩到老死。”
“我就要看着,以你王靜凇爲首的燕都古玩行文玩圈收藏界名聲掃地萬劫不復。”
“我就要看着,以寧誠爲首的文博大專家們身敗名裂喪身失節,耗子過街人人喊打。”
“這些做完,我再把你氣到吐血,再把你氣死。”
王靜凇不說話,手卻是一直在顫。也不知道是怕還是怒。
但他還是坐得很穩。
慢慢地,王靜凇擡起頭看着我,眼裏說不出的淒涼,臉上說不出的苦澀,悠悠長長的說。
“三十五歲以前,我比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要討打。不識青天高黃地厚,仗劍當空千里去,一更別來二更回……”
“直到我下放到插隊到地方,那五年,我才懂得了一個道理。”
“但將冷眼看螃蟹,看你橫行到幾時。”
我冷笑連連,譏諷回去:“現在不說你以大欺小,倒說我是螃蟹了?”
“你也沒我想象中那麼耐操經揍。”
換做是以前的王靜凇老卑鄙,聽到我這句話必定會氣得三尸神暴跳,但現在的他,卻是出人意料的沒有任何反應。
“你這輩子都別想等到老子給你道歉的那一天……”
“就算老子王靜凇死無葬身之地,你也別想老子給你道歉!!!”
王靜凇指着我,用最悽殺的聲音叫出一句話:“老子跟你玩到底!!!”
從溫暖大廳出來,即便穿戴着厚實的羽絨服和風雪帽,那肅殺北風也從四面八方無情鑽進我身體,繼而引發連鎖反應。
這一晚即便有電熱毯的加持,我也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半夢半醒間,我夢見老卑鄙寧誠徐政無數人把我圍在金河懸崖洞中,瘋狂的打我,又夢見那個村子裏的人來找我報仇。
老的少的,提着腦袋拖着斷腿的,還有面無全非的……
他們都圍着我打我咬我,啃我的肉,喝我的血,喫我的肉……
等到我大吼一聲醒來,已是早上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