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絕人寰的哭嚎傳來,陳曈直挺挺跪在地上,放聲痛哭:“夠了!”
“夠了哥!”
“哥啊,你別再折磨你自己啦。”
“你恨我就打我一頓,打我一頓啊哥……”
“我沒變啊哥!我沒變呀!”
“是你變了。哥!是你變了。”
“你變得變得……”
哭嚎哀吼的陳曈聲音陡然減弱到最低,噗通一聲全身匍匐在地。熟悉的鼻涕又不爭氣的淌了出來:“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啊。我都不敢認你啊哥。” 吼完這話,陳曈的聲音一下子就充滿了氣,尖聲怪叫:“以前我們全班全班……全班男的都打不過你啊……”
“連武志強龍八極他們六個教官都打不過你啊……”
“哥——”
“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麼啊,都經歷什麼啊……”
“我找你啊,我找你七年啊,我找了你——”
“整整七年吶。哥!!!”
“是誰把你搞成這樣的啊?”
“你的魂呢?你的神呢?你的魄呢?”
陳曈的身體在地上無節奏起伏,聲音從音爆到蚊語,從蟲鳴再到地牛叫。
我搖着頭,又咬着舌尖,腦袋用力甩動,顫抖的左手逮着右手摁着保險櫃密碼,卻是怎麼按,也按不正確。
瘋了的我用力捶打自己太陽穴,拳頭用力砸着保險櫃門,如發了羊癲瘋那般撞着保險櫃,努力的想要回憶保險櫃密碼,完全無視貴哥的叫喊,完全無視小表妹的哭吼。
我冷冷看着陳曈,看着眼眸中變成好幾個的陳曈,嘴角扯起到我眼睛都能看到的位置,嘴裏叫着只有我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
“老子殺了兩百八十九口人……”
“老子被那頭逆龍咬了一口……”
“老子被老天爺斬一魂兩魄……” “可老天爺就是不讓老子死……”
“老子、也不會讓老天爺如意!”
這時候,陳曈又向我爬過來,哭着大叫:“哥。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恨你。可他們要對付你啊……”
“王靜凇,寧誠,徐政,他們要收拾你啊,哥……”
“他們要做局,做局搞死你!”
聽到這話,我猛地一抖,慢慢偏頭轉向陳曈,嘶吼大叫:“老子知道。”
“老子不要你來告訴老子。”
“老子故意的。老子就是要去送死!”
“老子就要他們弄死老子。老子願意老子高興老子……”
嘶吼到這裏,我已經沒了氣力,整個人軟軟靠着保險櫃:“給老子滾。滾!”
陳曈趴在地上向我爬來,哭着大吼:“哥。”
“只要你一句話,老子把他們全殺了。我說到做到。哥。只要你說一句話。”
“老子把所有欺負你的人,全殺了,全碎了,全……揚了……揚了……”
“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一行帶着紅色的淚奪目而出,在我眼前一劃而過。
“你敢插手,老子死了也不要你給老子上墳!”
聽到這話,陳曈渾身爆成千百萬塊碎片。
陳曈失魂落魄走後了好久,我又在保險櫃前癱坐了好久才慢慢恢復過來。
貴哥早早的就把門關好,獨自一人上了二樓。
小表妹雙膝跪在我旁邊,雙手緊緊攥着我的羽絨服緊緊摁在我身上,像守護剛剛出生的嬰兒那般守着我。
她的眼睛裏盡是驚恐和害怕,每隔三秒就會低低顫顫的嗚咽叫着老闆。
九點多,我艱難起身,木然揹着揹包挎包踉蹌走人。
“老闆板,小表妹於善嬌從今往後都聽話了。老闆板你不要死了鍇。”
“你死了,就沒人收留小表妹了鍇。”
我嘴角輕輕翹起,嘶聲罵了句:“扣二十。”
東門入口,故博鑑定所的板房搭建進度已近一半。看高高亮亮的大燈和工人們的架勢,他們必定要秉燭夜戰。
下週六,是本年度最後一個也是最好的一個黃道吉日。
到時候,這個風水局就要啓動了。
好巧不巧的,在東門門口撞見了同時要出門回家的劉毅聰。
不過,老東西卻是不敢看我,埋着腦袋推了車就走。
走了好遠才攔下出租,直接去了長城飯店。
煤一代有事召見我!
十點多才等到我,煤一代卻是毫不介意,穿着破洞背心短褲的他只披了件浴袍就在客廳裏跟我見面。
煤一代約我來,告訴我兩件事。
第一。
王靜凇已經找了他,要求煤一代撤銷對三賤客詐騙指控。
作爲回報,王靜凇答應煤一代,爲其解決後海燒烤店煤三代惹到的麻煩。
所謂的解決,就是王靜凇本人出馬,將那晚上動手打了煤三代的公子少爺哥叫到一起和煤一代煤二代煤三代喫個飯。
有老卑鄙做和事佬擔保人,那些公子少爺們再不會找煤三代後賬。更不會找太行煤業和李家的麻煩。
按照老燕都的規矩,這頓飯喫過,雙方就算是認識了,從此以後也就是哥們朋友了。
一生二熟,李家也能跟那些公子少爺搭上線,不定什麼時候的就能用得上。
煤一代說話很直接,對我坦誠交代毫無保留。
其實煤一代這次來燕都,主要目的就是解決這件事。
畢竟那晚上煤三代喝醉了酒將自己家老底全都抖了出來,就差沒報自己的生辰八字。
煤一代在殘酷的煤炭行拼殺了幾十年,自然知道燕都公子哥們厲害。
身在燕都或許會不覺得,只有遠隔千里纔會深切感受到這幫少爺公子哥的能量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