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算是煤一代對我的補償，只是在我心裏，極度抗拒這份施捨性質的補償。哪怕苦了方州的同事。
這份合同，最終還是被我拒接。
沒別的原因，方州再有一年就完蛋。這份長期合同我接不住。
事情說完，煤一代忽然從背後拿出件東西擺在桌上。
“這件事，最受委屈的就是童助理你。餓和梓華，還有餓們李家都對不住你。”
“這畫……餓莫有臉要。就送恁嘞。”
看着煤一代送過來那幅嵩陽漢柏圖，我心頭大震急忙摁住他的手：“老太爺，我收不起。您拿回去。”
煤一代反過來摁着我手腕，將嵩陽漢柏圖硬生生塞在我手中：“這畫在外面值九千萬，但我實際只花了一百萬。”
“九千萬的畫你只用了一百萬就買下來。你明明知道這畫值大錢，但你卻一分多餘的錢都沒收。”
“你的人品，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個來哈。”
“梓華能交到你這樣換腦袋的朋友，是他的福分，也是我李三貓的福分。”
我愣在原地，有些感動，更多的是迷惘。
像煤一代這樣從底層起來的江湖草莽能做到視金錢爲糞土，讓我很意外。
煤一代說的對，這幅畫確實是他們一百萬買來的，但他的價值嵩不是一百萬，不是一千萬，而是整整的九千萬。
九千萬就這麼眼皮都不帶眨一下送給了我，這樣的氣魄，天下幾人能有！
但畫，我真不能收！
打死也都收！
九千萬的因果，我扛不住！
“童哥兒，你說得對，這些古畫古物真的有靈性嘞。我昨晚都夢見乾隆嘞。他說這畫不該我得嘞。”
“乾隆爺還說，我們李家供不起這幅畫。”
“我得把畫送出去，我們李家才能世代平安，百子千孫。”
我聽得懂煤一代這話的意思。
乾隆託夢是假，剪斷我和老卑鄙之間大戰的導火索嵩陽漢柏圖這枚東風41是真！
煤一代把漢柏圖這枚洲際核彈送我，也切斷了李家和漢柏圖之間最後的根源。
從此以後，李家和這幅漢柏圖再沒有任何關係！
漢柏圖市值九千萬，確實貴，將來還會更貴。但在煤一代心裏，它的價格只有一百萬，區區兩車皮精煤還不用裝滿。
一百萬買李家世代平安，這筆生意很划算！
漢柏圖，最終我還是收了。
我若不收，煤一代就要把他燒了。
兜兜轉轉，這幅畫繞了個圈，又回到我的手裏。
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定數。
這一百萬買來價值九千萬的因果，最終還是由我自己來背。
對於老卑鄙出手救三賤客，我有過預測，但沒想到他會鐵了心死保三賤客。
這不符;這不符合他的秉性。
一是彰顯他的逼格實力，二是打擊我的信心。
我能把三賤客送進去，他就能把三賤客保出來。
他就是比我這個方州小人物牛逼！
前天被我灌了個重炮，今天就還了我記更狠的重炮。
除了比分追平外，還凸顯了老卑鄙要把我往死裏整的決心。
穿着睡衣的煤一代親自將我送到長城飯店門口，親自給我開了車門，給我說了一句發自肺腑的掏心話。
“童哥兒，人到難處不加言，馬到險處莫揚鞭。你還是莫要跟他們鬥了。你還年輕，你慢慢熬，熬死他們，你就贏了。”
回到方州已是凌晨，出租車司機停在方州破舊的大門口，再不願進去。
而且，出租車司機還藉口發票沒了不給我扯票。
我也沒二話，直接甩了張紅鈔過去。那司機不知道遭遇了什麼情況，脾氣相當不好，一邊掏錢一邊嚼着碎嘴。
我並沒有搭理他，而是靜靜坐在車裏等着找補。
對面夜小喫門口，三個酒醉鬼正在暴打一個身上單薄的男子。一邊打一邊兀自罵罵咧咧。
被打的那個人就趴在地上，不抱頭不縮腳，任由三人施爲。
“懆你媽！”
一個醉鬼嘴裏罵着，一腳爆踢在地上那人腿上，自己也滑到在地，摔得七暈八素。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醉鬼同夥勃然大怒，立刻夥同另外一個醉鬼彎腰拽着那人頭髮，拖死狗般往旁邊拉。
看到那顆腦袋的剎那，我不由得一愣，繼而渾身炸裂，熱血狂飆。
下意識要摳門下車，卻又在隨後硬生生忍住，冷哼出聲。
這當口，地上那人忽然翻身，手裏半截板磚甩出，正正砸中對方胖子豬頭臉。
當即那胖子便發出殺豬般淒厲慘叫，捂着口鼻就蹲了下去，口鼻來血。
“胖子你怎麼樣？”
醉鬼甲立刻捨棄地上那人，扶起胖子扒開他手一看，頓時驚聲尖叫。
那叫胖子的人鼻子塌平，鮮血狂涌，幾乎沒了人樣。
地上那人看着對方，鮮血滿面的臉露出猙獰瘋狂的笑：“懆你媽。來啊。再來打啊。”
“敢罵老子哥，老子弄死你們。”
“操！”
醉鬼甲目眥盡裂暴怒大吼：“老三，去拿刀。老子要嫩死他！給胖子報仇。”
剩下那醉鬼是廚師打扮，聽了醉鬼甲的叫喚，立刻迴轉踉蹌跑進小喫店，拎了把尖刀出來。
“把他拉起來！”
“老子要讓他親眼看見，這把刀插進他肚子。”
廚師醉鬼稍微有些清醒，猶猶豫豫不決。
醉鬼甲卻是一把奪過廚師手中尖刀，罵了句廢物，趔趔趄趄衝到地下那人旁邊，對着那人胸口一刀就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