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愣神過後，秦宇才伸手摸了摸先前被黑髮纏繞的腳踝，似乎是在確定自己的雙腳是否完好。
片刻後，他才輕拍胸膛，長長地舒了口氣，絮絮叨叨地說道：“萬幸，萬幸……”
不過，秦宇卻是再不敢靠近牀鋪，後怕地問道：“它是徹底死了嗎？”
付晨語氣平淡，反問道：“不然要它再活一次，把你一起帶走？”
稍顯銳利的言語，嗆得秦宇一時語塞，又不敢反駁什麼。
見他一副訕訕的模樣，付晨話鋒一轉，語氣驟然變冷。
“現在是不是該交代一下，爲什麼我們的休息室裏會有鬼物？”
此話一出，縮在上鋪的顧卿依也朝秦宇投去了質問的目光。
屋內的氛圍，霎時變得尖銳起來。
見此情形，秦宇連忙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啊，它突然就鑽進我的被窩裏了。”
“然後……”
話到此處，他是怎麼都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了。
“嘖嘖嘖。”
付晨砸吧着嘴，聯想起先前黑髮鬼的說辭，多少能夠腦補出一些東西。
臉上的神色隨着思緒，變得愈發怪異起來。
“沒想到，你的口味這麼重。”
將話說完，付晨便不搭理惱羞成怒的秦宇，顧自陷入沉思當中。
他怎麼都沒想到，竟然連所謂的休息室也不安全。
鬼物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不是坑爹麼！
自己手上還有兩張符紙，也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
“唉。”
付晨微微一嘆，將思緒收回，轉而對秦宇警告道：“把你那些齷齪的想法收好，不然就自己去外面找地方住。”
“就是就是！”
置身上鋪的顧卿依立馬出聲附和。
畢竟，誰也不希望在睡夢中被鬼物暗殺。
“睡覺”
付晨撂下一句，然後便重回上鋪。
“咱們能換個牀鋪麼？”
秦宇心有餘悸地看着下鋪，極不要臉地問了一句。
“滾！”
付晨的迴應從上方傳來，可秦宇仍舊不肯死心。
“誒，你剛剛用的是啥？”
“賣我一張唄？只要我能活着回去，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再不閉嘴的話，我真把你趕出去了啊。”
付晨往牀上一趟，然後便不再搭理。
“切，神氣什麼？”
“一點同學情誼都不講。”
“等我得到好的靈器，還輪得到你來威風？”
秦宇惡狠狠地說着，彷彿已然忘記付晨剛剛纔救了自己。
很快，屋內便再次響起鼾聲。
並不安靜，但還算安寧。
……
翌日，清晨刺骨的陰風鑽過門縫，滲入本就算不上有多溫暖的房間。
凍得付晨哆嗦着從睡夢中甦醒。
耳邊，一陣輕微的呼吸聲傳來。
付晨轉頭看去，顧卿依早就縮成一團，將俏臉埋在他的懷中。
如此親密的姿勢，自然是將付晨這麼個母胎單身的靚崽搞得極不自在。
他伸出手掌，輕拍對方面龐，口中輕喚道：“顧同學，醒醒！”
“唔？”
顧卿依睫毛微顫，掙扎着睜開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麼了？”
付晨抿着嘴巴，沒有說話。
直到這時，顧卿依才發現二人過度親密的距離，耳根瞬間開始發燙。
話音落下，她連忙往外頭挪了挪。
就在這時，一陣尖銳刺耳的鈴聲突然響起。
叮鈴鈴！
這是提醒職員起牀的鬧鐘。
所有乘務員都被分爲早晚兩個班次。
付晨他們比較幸運，被排到了早班。
不過車上全是鬼物，無論早晚都同樣危險。
甚至在夜晚休息，鬼物們作亂的機率還會更大一些，就比如昨晚的黑髮鬼。
付晨翻身下牀，到衛生間內簡單洗漱一番。
等出來後，便發現秦宇和顧卿依也都起了牀。
前者正對着鏡子打量自己面容，看着黑洞洞的眼眶，又是一陣咬牙切齒，心中醞釀着濃烈不甘。
後者雙手合十，口中低聲唸叨什麼，似乎是在做着禱告。
付晨將制服套在身上，稍作整理後便準備出發。
沒一會兒，三人一同走出房間。
付晨剛推開房門，迎面就遇上了人偶主管。
它臉上掛着一副木然的微笑，對三人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啊~”
這番還算友善的言辭，與其滿是冷意的目光極其不符。
誰知道大清早的，它守在這裏所爲何事？
付晨隱約覺得，如果有誰膽敢賴牀，那麼下場一定會非常悲慘。
心中這般想着，付晨臉上卻是掛起假笑，稍顯從容地應了聲，“早啊。”
“嘻嘻嘻……”
人偶發出一陣陰惻惻的怪笑，饒有興致地看了三人一眼，然後纔開始發佈任務。
“由於昨晚死的職員實在太多，導致今天人手不足。”
“所以你們每人必須完成六次服務，才能下班休息。”
付晨聞言，心緒微微一沉。
至於另外二人，臉上已被憂色填滿。
不單因爲得知同學身亡的噩耗，更多的是爲翻了整整一倍的任務量而感到擔憂。
雖說大都是些簡單的活計，哪怕六次也不會有多疲憊。
但要是遇上一些蠻不講理的鬼物，服務起來無疑會非常麻煩。
屆時，性命都將岌岌可危。
可他們有的選麼？
沒有。
“希望你們能好好活着，不然沒有足夠的人手，我也會有些苦惱的啊。”
人偶拍着自己碩大的腦袋，頗爲惋惜地搖了搖頭。
假情假意的語氣中，則流露出無盡的惡意。
誰都知道，它巴不得所有活人全都死絕。
將任務發佈完畢，人偶便轉身離開。
直到它徹底消失在拐角處，付晨纔將警惕的目光收回，對身後二人說道：“走吧。”
片刻後，一行三人先後走入第十七節車廂。
由於列車沒有停靠，所屬的車廂也沒有調動，所以乘客自然還是昨天那批。
只不過，地面上卻是徒增出不少血跡。
空氣中，甚至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腥氣味。
光憑這些信息其實不難推斷，昨晚的乘務員們究竟經歷了什麼……
來不及多想，前方就有傳喚鈴聲響起。
“叮~叮~叮~”
乘客不斷拍着傳喚鈴，秦宇和顧卿依卻是不敢動彈。
只要不是白癡都能知道，越是着急的客人，發怒找茬的機率就會越大。
付晨見狀，頗爲無奈地聳了聳肩，然後便邁步走去。
倒不是有什麼自我奉獻的精神，而是心裏清楚，倘若沒人進行服務的話，可就不僅是一人身死那麼簡單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