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晨轉頭對俞景初問道:“你聽見了嗎?”
“哈?”
俞景初愣了愣,應道:“樂聲麼?挺好聽的。”
付晨心中稍定,走在前頭開始帶路,“跟我來。”
少頃過後,二人步入大廳。
周遭一片漆黑,空無一人。
至於若有若無的樂曲,更是不知來源何處。
付晨眉頭微皺,側耳聆聽片刻,一無所獲。
“怎麼會呢……”
正當他暗自嘀咕之時,一旁的俞景初興致缺缺地說道。
“好兄弟,這躲貓貓有點無聊啊,咱們這麼慢悠悠地走,那傢伙肯定會跑。”
付晨心緒一動,問道:“你怕黑麼?”
“怕黑?”
話落,俞景初大步邁出。
一直走到燈光範圍之外,將身形隱於黑暗當中。
期間,付晨始終都在戒備,棺釘悄然捏於指縫。
“小孩子才怕黑!”
直到俞景初嬉笑的言語傳來,並無異變發生,付晨才放下心來。
“你跑得快,要不去四周找找?”
“我再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傢伙。”
“你早說嘛,我還以爲慢悠悠地是在佈置策略呢。”
俞景初的聲線逐漸遠去,身形隱匿於不知何處的暗裏。
付晨也沒閒着,在大廳內尋覓起來。
一邊搜尋,一邊思索。
現在可以得知,夜色會帶來某種不可描述的異變,作用於建築以及職工身上。
對於這些患者,倒是沒有多大影響。
此時,大廳也與白日不同。
牆上佈滿歲月的痕跡,道道裂痕盡顯陳朽。
一面牆上,散亂地畫着各種塗鴉。
從稚嫩的筆觸不難看出,皆是出自孩童之手。
可上面的內容,卻是使得付晨目光微凝。
這些塗鴉,並非什麼鮮血淋漓的畫面,反而充滿對美好事物的憧憬。
紅日、藍天、白雲、鮮花、嫩草……
“詭祕世界也會有這種東西麼?”
在這個地方,付晨從未見過日月。
白晝是灰濛濛的,大多建築盡顯破舊,街道旁更是堆滿垃圾。
一旦入夜,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便會籠罩一切。
哪有什麼美好的畫面?
付晨突然想起縛靈合院的經歷,瞳孔驟然一縮。
難不成,這個世界本與自己所處的現世無異?
因爲經歷某種浩劫,纔會變成這副模樣?
按照現在的情況,詭祕正在往現世延伸。
以後會不會……
這個想法堪堪生出,就被付晨強行扼制。
一切都僅是猜想而已,爲何不往好的方向去想呢?
這只是一場遊戲罷了……
正當付晨沉吟之際,一聲充滿欣喜地輕喚從遠處傳來。
“你怎麼杵這兒呀,我找你半天了!”
付晨擡起燈籠,往聲源方向探去。
俞景初正拽着一名身形約莫十歲大小的孩童,朝這邊走來。
孩童不斷掙扎,想要掙脫束縛。
可身爲神經病的俞景初哪會跟他客氣?
它擡起另一隻手,當即打算往孩童腦袋招呼過去,冷聲笑道:“別折騰了,連鬼氣都沒有,你憑什麼跑?”
付晨見狀,眉頭微微一皺,上前握住俞景初下落的巴掌。
俞景初愣了愣,訕訕收手,“那倒也是,不過他是咱們要找的人麼?”
付晨定睛一看,微微一怔。
這個小男孩,怎麼長得這麼“乾淨”?
具體要怎麼形容,付晨也說不上來。
隱約間,一個字竄入腦海——“蓮”。
這個沒有絲毫鬼氣的男孩,所散發的氣息就宛如那探出水面的蓮花。
聖潔且無瑕,與周遭骯髒的環境格格不入。
“誒,兄弟,別發呆了。”
俞景初擡手在付晨跟前揮了揮,又問道:“他是咱們要找的人麼?”
雖不確定,但付晨還是點了點頭,應道:“是……是吧。”
話音落下,俞景初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
不僅將拽着男孩衣領的手掌鬆開,還俯下身貼心地替其整理衣裝。
不過,男孩僅披着一件牀單似的衣裳,也沒什麼可整理就是了。
“對不起啊小老弟,剛剛是大哥莽撞了。”
俞景初神色真切地致歉,顯然不想失去新的玩伴。
如此變化不定的態度,看得男孩有些犯怵,下意識地朝付晨身旁縮了縮。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個言語不多的大哥哥更加靠譜。
付晨俯下身,問道:“小朋友,你知道剛剛的樂曲是誰彈奏的麼?”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哥哥們都覺得好聽,這才前來尋找。”
男孩聞言,白皙的小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沒有迴應,可答案不言而喻。
付晨見狀,眉頭微微一挑,追問道:“是你彈的?”
“嗯……”
男孩聲若蚊蠅,顯得無比害羞。
“哥哥們都覺得很好聽,能請你爲我們演奏麼?”
說着,付晨當即朝俞景初投去一個眼色。
雖然不明所以,可它還是選擇配合,拍手讚道:“對啊對啊,宛若天籟,餘音繞樑!”
在俞景初的助攻下,男孩眼睛當即一亮,不太確定地問道:“真的嘛?”
“當然,騙小孩的大人是壞蛋,可我們不是。”
付晨笑了笑,語氣盡顯誠懇。
如果能夠知曉樂曲來源,或許就能推動主線進程,從而獲得一些新的線索。
儘管二人都這麼說了,可男孩還是顯得極其拘謹。
付晨並不催促,只是以飽含期待的目光靜靜看着。
沉默片刻,男孩終於怯生生地開口說道:“那你們……能轉身嗎?”
“被人看着,我……我會害羞!”
說完,它又捂住面龐,紅暈已經漫至耳根。
“好啊。”
付晨說着,就拉着俞景初一起背過身去。
經過短暫等待,身後有琴聲傳來。
曲調稍顯平緩,卻帶着一種純粹的空靈,在四周縈繞盪漾。
隨着演奏不斷進行,付晨只覺得清風徐水盡在身旁,一副畫卷在腦中展開。
那是一片無比廣袤的天地,明媚的陽光、悠然的白雲、以及蔚藍的天際,花草樹木都在歡愉地舒展身軀。
這是它的內心世界麼?
直到這時,付晨才明白牆上那些塗鴉究竟由何而來。
那個東西,名爲希望。
正當付晨沉浸在樂曲中時,琴聲卻是戛然而止,僅剩餘音還在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