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腳步聲在廊道上戛然而止。

    付晨凝視那扇緊閉的門,周身鬼氣悄然升騰。

    屋內,不時傳出些“噗滋噗滋”的怪異聲響,讓人不禁浮想各種血腥可怖的畫面。

    心意已決,無需猶豫。

    付晨擡手猛然發力。

    嘭!

    木質的門板應聲碎裂,化作一地木系。

    竄入其中,眼前的景象卻讓付晨呆愣原地。

    “老師,你平常就是這麼給學生療傷的嗎?”

    少女拎着把鮮血淋漓的手術刀,歪着腦袋問道。

    在它對面的病牀上,鬼校醫被層層束縛,臉部血肉已被挖空。

    這不太對吧……

    角色互換?

    付晨一臉茫然,訥訥地說道:“我好像不該進來。”

    少女認清來者,竟如一隻受驚的兔子似的。

    嬌軀一顫,手術刀都掉落在地,發出“叮噹”一聲脆響。

    它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哪裏還有先前瘋批病嬌的模樣?

    “驍……驍勝……”

    好似不願被對方見到自己的醜態。

    少女垂着腦袋,藉着長髮掩住面龐,一雙耳朵已經紅得通透。

    見此情形,付晨的表情不免有些怪異。

    天知道這少女竟然強的離譜?

    要知道,絕大多數的情況下,活捉要比斬殺更難。

    病牀上,鬼校醫被捆得跟糉子似的,顯然跟少女不在一個層次。

    “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就當我沒來過。”

    付晨擠出一抹笑意。

    既然不需要自己出手,自然就準備開溜。

    經歷過黑渦療養院以後,503號房的瘋女人黎湘,已然給付晨留下極大的心理陰影。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跟女鬼有任何接觸。

    尤其是實力強橫的女鬼,要比任何鬼物都要難纏。

    正當付晨準備轉身離開之時,一聲略帶哭腔的詢問從後方傳來。

    “驍勝,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話落,少女周身鬼氣漸升。

    付晨當即戒備,投去警惕的目光。

    不過這道鬼氣並非敵意或殺意而起,只是因爲少女的情緒太過悲傷,纔不可控地散逸開來。

    它感受到付晨審視般的目光,立馬將鬼氣收斂,連連致歉道:“對不起!對不起!”

    晶瑩的淚水隨着言語一同落下,片刻時間就已哭成淚人。

    ???

    大姐,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哭個什麼勁啊?!

    付晨滿臉疑惑。

    殊不知少女對至深至愛之人才會如此。

    年少時的情愫,大抵都是如此單純。

    小心翼翼地嘗試接近,惴惴不安地等待迴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叫嚴茗欣對吧?”

    付晨試探着問道。

    少女愣了愣神,隨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它一把拭去臉上淚痕,露出一抹由衷的微笑,似乎因爲對方記住自己的名字而感到開心。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一直跟着我對吧?”

    付晨挑着眉頭,面色頗爲怪異。

    這番話落在嚴茗欣耳中,卻恍若晴天霹靂一般。

    它呆立着不知該如何作答,一雙手糾結地擰作麻花,仍舊不肯收斂力道,任由痛感刺激身心。

    見此情形,付晨已經確定心中猜想。

    如果不是因爲暗中跟蹤,對方根本不會出現的這麼恰巧。

    看它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付晨連忙說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嚴茗欣擡起頭,不安地問道:“真的嘛?”

    直到這時,付晨纔看清它的容貌。

    不染絲毫粉末的面龐,展露出獨屬於這個年紀的清純。

    即便面色異常慘白,也無法掩去精緻五官帶來的美感。

    不得不說,嚴茗欣長得很好看。

    沉默了會後,付晨微嘆說道:“以後太危險的事情,自己注意着點。”

    “愛意無需用死亡證明,只有好好活着,你才能做更多事情。”

    話音剛落,付晨不禁有些納悶。

    自己究竟在跟一頭鬼物說教什麼?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嚴茗欣,隱約又找到了答案。

    不爲別的,興致使然。

    這趟經歷讓付晨逐漸明白,原來鬼物也不是全都病態扭曲的存在。

    它們有自己的愛恨,也有自己的立場……

    對面,嚴茗欣逐漸展露笑顏,眼中的愛慕之意更加深切幾分。

    正當這時,病牀上傳來一陣陰惻惻地邪笑。

    “素材~你們都是最好的素材~”

    “少年少女暗生情愫,要在對方生死時定格,才最深刻純粹!”

    鬼校醫大張着嘴,被挖空所有血肉的臉頰似在獰笑。

    付晨微微搖頭,將先前稍顯天真的想法摒棄。

    有一說一,鬼物裏還屬變態居多。

    從醫療臺上拿起把手術刀,付晨擼起袖子,朝病牀走去。

    他俯下身,直視那張血肉模糊的面龐,笑眯眯地說道:“我看你是完全搞不懂情況噢~”

    先前那名女傷者慘烈的傷勢浮現腦海。

    付晨突然覺得,這時候全心扮演高驍勝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能會有點血腥,你要走要留都行。”

    嚴茗欣聞言,沒有多想,只是推着器材車走來,儼然打算打個下手。

    對此,付晨沒有多說什麼。

    他看着鬼校醫,虛心討教道:“老師,你的手法那麼高超,教教我唄?”

    鬼校醫想了想後,竟是真的傳授起來。

    “你把我翻個身,得從背部下手。”

    “順着脊椎下刀,動作要快,刀向要直。”

    “整個過程不可停滯,一鼓作氣將皮膚分作兩半。”

    “然後,就是最考驗刀工的時候了。”

    “你得用刀分開皮膚跟筋肉,如同蝴蝶展翅一樣慢慢撕開。”

    “小心不要劃破肌膚,保持完整纔有美感。”

    鬼校醫全然不顧自身危險,或者說是蔑視死亡。

    話沒說完,它就開始撲騰起來,迫不及待地要付晨幫它翻身。

    見此情形,付晨不免有些懷疑自我。

    這到底是懲罰它呢?還是獎勵它呢?

    “同學,快點,愣着幹嘛?”

    鬼校醫扭過頭,任由滿面污血沾染枕頭。

    “老師,你要不正常點?”

    付晨攤了攤手,說道:“這個時候,你該感到恐懼纔對。”

    鬼校醫略微一愣,旋即大笑起來。

    “我見過的死亡太多,爲什麼要害怕我最熟悉的夥伴?”

    “倒是同學你該努力,我想親眼看看自己這副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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