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或說或問，頗爲絮叨。
付晨態度始終不鹹不淡，內心卻在細細體味着老人的一言一語。
他不知道的是，高驍勝往常也是如此。
見孫子喫完，老人就樂呵呵地收拾碗筷。
“我上樓學習了。”
落下一句，付晨就邁步上樓。
他回到房間，放下書包，在靠椅上坐下。
所謂學習，並不只是說說而已。
爲了應付明天課程，付晨只能掏出今天課業，埋頭認真學習起來。
換做現世，他也不過是個高二的學生而已。
蓋彌書院教的東西，大都並非常識，而是些歪門邪道，自然是搞得付晨一個頭兩個大。
索性自身悟性不錯，在課本上翻翻找找，再做延展性思考，總能得出答案。
只是這一琢磨，就是兩個多小時過去。
付晨甩了甩手，將身子往椅背一靠，長長地舒了口氣。
擡眼看着牆上掛鐘，時間臨近十點。
想着午休時的約定，大抵再晚點紗布鬼就會上門，帶自己去夜場尋找高驍勝的母親。
“倒是能趁着這個時間，試試那個玩意兒。”
付晨從椅上起身，擡手一招，掌心憑空多出一物。
入手一陣冰寒，鏈身通體漆黑。
彷彿能吞噬光芒一樣，在燈光下顯得尤爲幽寂。
正是今天下午，他在高驍勝的儲物櫃裏，獲得的那根焚靈鎖鏈。
回想着破障給出的介紹，付晨喃喃自語，“可隨心念控制長短，附帶灼燒靈魂的烈焰？”
想到這，他將意念附着於鎖鏈之上。
這一刻，焚靈鎖鏈似乎被賦予生命，宛如一條黑蛇一般，在半空中蜿蜒伸展。
“咦？”
如此趁手的靈器，倒是讓付晨感到頗爲驚異。
他攥緊鏈身，絲絲鬼力注入其中。
噌——
一道黝黑的火焰，自付晨握持處燃起，順着鏈條不斷延伸。
感受到焚靈火中蘊含的威勢，付晨微微一愣，旋即咧嘴笑了起來。
本以爲高中生持有的靈器，大抵是些爛大街的貨色。
沒想到，倒是自己低估了不良老大的底蘊。
這根鎖鏈的品質，比想象中高出數個檔次。
大抵是隨着高驍勝四處征戰，被調教的差不多了。
此時，付晨用着它的身體，竟是能將這根焚靈鎖鏈如臂使指。
嘩啦啦——
漆黑的鎖鏈纏繞烈焰，在屋中肆意飛舞，掀起陣陣熱浪激盪。
隨着不斷熟悉，付晨將其運用得愈發得心應手。
直到樓下傳來老人的輕喚，才使他停下動作。
“小勝啊，有同學找你。”
“來了。”
簡單應了聲後，付晨下意識地環顧一週。
無奈發現自己沒東西可帶，更沒什麼需要準備的。
“嘖，只有你這麼個新朋友咯~”
付晨苦笑說着，將鎖鏈系在腰帶之上。
剛到一樓，就見老人略顯憂心地問道：“小勝啊，這麼晚又要出去？”
“有點事需要處理。”
付晨沒有多說什麼。
沉默片刻，老人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那你可得早些回來，爺爺等你。”
“你先休息，別管太多。”
說完，付晨就朝門外走去。
就這麼點人？
付晨不禁有些錯愕。
按理說，高驍勝不該這麼沒牌面吧……
不過這種事情自然不能明問，付晨只好硬着頭皮說道：“走吧，帶我去轉轉。”
於是，紗布鬼就朝老人說道：“爺爺，我們走了啊，放心，很快回來。”
老人站在門邊，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紗布鬼跨上一輛與它體型相仿的肌肉重型機車。
付晨見狀，在後座上坐下。
“勝哥，坐穩了。”
話音落下，紗布鬼擰動油門，引擎發出轟隆隆的震響，朝着前方疾馳而去。
門邊的老人遲遲不肯收回目光。
直到機車的轟鳴聲遠去，付晨的身形隱於夜色。
它回到屋中，將燈光熄滅。
又走出房門，來到一旁的竹椅上坐下。
如同往常那般，靜靜地等待孫子回家
……
機車的轟鳴聲在街道迴盪。
肆虐的風聲灌入耳中。
付晨沉默無言，看似出神地凝視夜色，實則是在思索今夜對策。
若是遇見高驍勝的母親，自己又該持着何種態度呢？
按照劉宏宇所說的故事，以母換子……
對方又會如何看待高驍勝呢？
愛得深沉，還是恨得深切？
正當付晨沉思之際，後方傳來一陣嘈雜。
轟隆隆……
付晨轉頭看去，十數輛機車從街邊巷中駛出，緊緊地跟在後方。
藉着紗布鬼從容的態度做出判斷，這些來者是友非敵。
如此浩蕩的車隊，付晨不禁有些訝異。
平日裏，高驍勝騎個單車上下學，儼然一窮二白的模樣。
這些小弟怎麼個比個的有錢？
不過人多勢衆，心中自然多些底氣。
付晨雙手環胸，老神在在。
暗中記下路線，觀察周遭環境。
路邊，不時會看見幾頭鬼物。
其中有男有女，皆是衣着暴露，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繼續前行，稍顯寂靜的夜幕下，除機車的轟鳴以外，還多了些其他聲響。
昏暗的巷子裏鬼影綽綽，咒罵與打鬥聲接連不斷，顯得極其混亂。
街邊燈火逐漸繁雜，但卻絲毫不顯明亮，散發着或紅或綠的迷亂光芒。
最終，機車在路邊停下。
周遭酒味與嘔吐物的味道混雜，形成一種極其惡劣的酸臭氣味。
付晨眉頭微皺，察覺到其中還夾雜着一股奇異的香味。
“迷魂香麼？倒是會玩兒……”
週六乙的聲音在心底響起。
“嘖，沒想到能在這遇見這種東西。”
付晨一陣咂舌。
遙想當初，身處縛靈合院之時。
自己用這種異香跟住戶打好關係，不料使得虛弱至極的週六乙險些暴走，真可謂是挖坑給自己跳了。
這時，紗布鬼仰起頭，以目光示意，弱弱地說道：“勝哥，我們昨天就是在這個酒場見到阿姨的。”
付晨沒有應聲，起身下車。
朝其所示方向看去，微微眯起了眼。
如謎似幻的燈光下，各個鬼物扭動身姿，將糜爛與腐朽二字闡述得淋漓盡致。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