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目睹的一切，令囚徒們變得躁動起來。
既然能找人代工，何必爲難自己，去做這種令人反感的工作？
做局之人，已脫局而出。
付晨手持小刀，專心致志地分割肌膚與血肉。
待男屍的皮膚已被剝離大半，他才扭動着發酸的手腕，對發呆的詩語說道：“閒着沒事幹？”
詩語微微一愣，回過神來，“我要做什麼嗎？”
付晨翻了個白眼，說道：“進行下一步工作啊。”
“先是剝皮，再是剔骨，現在才進行一半呢。”
詩語看向身前的工作臺。
檯面上，女屍的雙手疊放在小腹之上。
如果忽略它失去皮膚的體表，這個姿勢甚至還算安詳。
只是那紅白相間的筋肉，看得詩語一陣發毛，眉頭不自覺地皺起，顯得有些爲難。
詩語撫平心虛，提刀捉摸着如何下手。
“吶，按照肌肉的紋理，慢慢進行切割就好了。”
這一次，付晨並不打算幫忙。
比起剝皮，剔骨沒有太高的技術要求。
鬼物要人肉乾嘛？
無非就是當做食物。
確認這一點後，只要確定部位之間不要切錯就行。
因此，對刀工的要求也不算高，只是費時費力了些。
稍稍休息會後，付晨又開始操刀忙活起來。
時間流逝。
囚徒們愈發躁動，已經有人低聲議論。
“什麼時候找人過來代工？”
“彆着急，再看看。”
“這還有啥好等的？”
“……”
“剛剛你也看到了，那傢伙光明正大地調換工位，咱們找個代工怎麼了？”
隨着這樣的議論聲越來越多，一場暴動正在醞釀。
平日鬆散的管制，囚徒們已經習慣。
現在有人代工在先，且羅森毫無作爲，其他囚徒自然心動。
對於外界的嘈雜，付晨始終漠不關心，只是低頭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不時伸手，抓着肉塊以便切割。
指尖傳來軟滑的觸感，腥味在鼻腔內許久不散，這些都令人感到作嘔。
可是付晨卻像一臺冰冷的機器，一刀刀落下，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他只想儘快完成，然後前往食堂進餐。
只要自身保持淡漠，這就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並且是強制性的要求，如果不做的話，自己的日子就會變得非常難過。
與之相比起來，周圍的騷亂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畢竟，任他們打生打死，皆與自己無關。
致幻一事，付晨只對詩語一個人說過，以至於前座的默書非常疑惑。
猶豫許久，他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對付晨問道：“哥，咱們能叫那個瘦巴巴的鬼物過來不？”
默書苦着個臉，抱怨道：“俗話都說死者爲大，我不太下得了手。”
“這囚獄裏的這些勞動，根本就不是安排給人做的吧！”
付晨仔細地卸下一塊肩胛肉，擡頭看了默書一眼，“我也不樂意做這事兒。”
“要是能叫乾瘦鬼過來，我早就叫了。”
聽見這話，默書不免疑惑道：“爲啥不能叫它來代工？”
付晨朝周圍看了一圈，聳肩隨意道：“這一點嘛，目前不確定，不過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
“在那之前，別做出頭鳥。”
說完，付晨就低下頭，繼續忙活起來。
默書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也開始着手繼續自己的工作。
至於付晨專注的模樣，落在旁人眼中，便化作稱職代工想要儘快完成委託的表現。
見他已經將筋肉剔除大半，露出男屍的白骨，囚徒們再也按捺不住。
終於，有一名青年站了起來。
他留着一頭短髮，給人一種乾淨的感覺。
鼻樑上戴着一副金絲眼鏡，更爲他增添幾分溫雅。
只是那雙眼睛不時閃露些許寒光，說明表象只是僞裝，青年並非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他走上過道，目光一瞥就找到目標。
在這座廠房裏，有許多鬼物和乾瘦鬼一樣。
靠着替人辦事，賺取一些酬勞，進而向獄卒購買些難得的消遣物件。
這時，短髮青年正看着一頭異常肥胖的鬼物。
層層疊疊的贅肉，使它猶如一條碩大的蛆蟲。
肥蟲鬼察覺到青年的目光，長滿黑斑的臉流露些許爲難，畏縮地看着大門方向。
那裏，羅森同樣在注意這邊。
肥蟲鬼搖了搖頭，臉頰上垂下的贅肉甩動，顯得無比油膩。
它只是想賺點零花錢而已，可不想因此得罪獄卒，尤其是那個風頭正盛的羅森。
短髮青年見狀，卻是露出一副溫和的微笑。
只是瞳仁深處，有一道藏得至深的寒流涌動。
他不喜歡被人拒絕，尤其是這些骯髒下作的鬼物……
二者間的距離不遠。
短髮青年沒走兩步，就來到肥蟲鬼的工位邊上。
他彎下身，笑眯眯地說道：“胖哥，幫我個忙唄？”
肥蟲鬼皺起眉頭，下垂的眼皮幾乎把它的雙眼全都蓋住，“今天，不行。”
它的嗓音很沉，像是擠出來似的，光是聽着就讓人胸口發悶。
短髮青年保持微笑，可是語氣卻有些許不同，“胖哥，咱們維持了這麼久的合作關係，不會在今天斷掉吧？”
今天斷的是合作關係，那麼今後呢？
斷的會不會是誰的命……
這種潛在的威脅，短髮青年沒有說清挑明，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改變。
他就那麼微微彎腰，等待肥蟲鬼給出自己想要的答覆，可是它卻重複了一遍。
“今天，不行。”
頓了頓後，肥蟲鬼又補充道：“別爲難我。”
“哎。”
短髮青年微微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苦笑道：“胖哥，這不是我爲難你啊。”
“要是平常的話，我能處理的工作，自己索性也就做了。”
“可是今天這活兒，你說是不是在爲難我？”
短髮青年也有自己的算計。
他想看看，羅森究竟持有怎樣的權限。
至少目前來看，無論是加倍工作量，還是口頭上的警告，都算不得什麼懲戒。
難免讓人懷疑，這傢伙到底有無實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