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食堂,付晨如往常一樣取了份餐。

    餐盤裏,裝着一灘暗紅色的糊狀物。

    隱約能看見些許肉粒,不過散發的氣味卻是讓人反胃。

    類似發酵物,又像嘔吐物。

    惡劣的酸臭味鑽入鼻腔,饒是付晨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囚獄的生活,勉強能夠適應。

    可這食堂的餐食,卻根本不是給人喫的。

    能否補充體能另說,鬧肚子是必然的。

    付晨伸直雙手端着餐盤,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直到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他才覺得好受一些。

    一旁,詩語黛眉緊蹙,擡手在鼻前不停扇動。

    她舉目四顧,迫切地尋找乾瘦鬼的身影。

    這時,付晨也在打量食堂內的情形。

    與前兩日不同,成羣而坐的大小團體少了許多。

    經歷過下午的事情,整個趨勢都超另個方向發展。

    只見那些沒受影響的團體愈發壯大。

    例如孟念,在她周遭粗用的選召者們越來越多。

    見此情形,付晨挑了挑眉,“倒是挺會抓時機的嘛。”

    經過幾日發展,囚徒們從抱團中看見些許希望。

    可是又被枯骨鬼無情摧毀,反而讓所有囚徒見證人性險惡的一面。

    生死存亡關頭,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

    極少有人能像孟念、朝陽、朱志義一樣,爲了他人做出犧牲。

    在這種衝擊下,囚徒們好不容易獲得的希望,直接如同風中殘燭般脆弱。

    這時候,分崩離析的衆人就更需要有人組織領頭。

    那麼,已經證明過自己的孟念等人就成爲首選。

    只要抓住這次機會,團隊便能壯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至於各個團體之間,存在着怎樣的勾心鬥角,這就不是付晨關心的事情了。

    身在局外,樂得清閒。

    付晨有些好奇,目光繼續掃視。

    很快,他就在角落裏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正是朱志義所率領組織中的那名女子。

    對比孟念那邊,女子這邊的氛圍就顯得頗爲凝重。

    畢竟,朱志義沒有免死機制,也沒有替死道具。

    死亡就意味着永別。

    女子眼眸低垂,凝視着桌上的餐食,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她的周邊,其餘成員同樣如此。

    見此情形,付晨的心緒稍有波動。

    上次見到這幫人,還是朱志義健在的時候。

    那時,每名成員皆是樂呵呵的模樣。

    即便在本次體驗裏,他們都不再有復生的機會。

    可依舊保持樂觀,頗有些窮命窮開心的意味。

    在付晨的注視下,女子像是有所感應,動作滯澀地擡起頭來。

    當二人對視的一刻,她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

    女子皺起眉,眼中閃爍着不明的情緒,像是找到合適的人可以訴說悲痛。

    畢竟,朱志義死後,就需要她來帶領整個團體。

    既然身爲領導者,那麼在普通成員面前,她就只能表現出堅強樂觀的模樣。

    付晨看着女子,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對方節哀。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女子依舊感受到些許慰藉。

    當朱志義捨棄自身,以換來她的生機之時,她肩上就揹負着一個沉重的實名。

    無論情況多麼惡劣,她也要帶領這幫同樣可憐的人,努力而頑強地存活下去,就像燒不盡的野草一樣。

    付晨能從女子眼中讀懂她的決意。

    他微微一嘆,低喃道:“那可不容易啊……”

    這時,身形佝僂的乾瘦鬼由遠到近,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付晨見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此時的乾瘦鬼顯得無比狼狽,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

    皮肉外翻,從眼角一直垂到下頜。

    待走近些後,它就露出一個市儈的笑容,“誒,老闆,久等了~”

    這笑容扯到傷口,疼得它一陣齜牙咧嘴。

    付晨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乾瘦鬼訕笑着應道:“因爲代工、代喫的事情,跟人起了點衝突。”

    付晨聞言,思索片刻後又問道:“要不要說說看,或許我能幫你。”

    話音落下,不僅是乾瘦鬼,就連桌邊的詩語和默書同樣感到意外。

    在他們看來,付晨是個比較冷漠的人。

    如果沒有必要,極少會插手他人的事情,更別提去幫一頭鬼物了。

    不過乾瘦鬼沒想太多,也沒什麼顧慮。

    既然有人肯幫忙處理麻煩,那麼自然不能錯過這種機會。

    乾瘦鬼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對付晨問道:“老闆,你知道囚徒幫派的事情麼?”

    想了想後,付晨應道:“你是指熊幫和虎幫之類的麼?”

    乾瘦鬼當即點頭,接着悶聲道:“像我這種接取代工的囚徒,難免會遭人覬覦。”

    “畢竟財不可外露,可代工的事情又難以隱瞞。”

    “一旦被人知道兜裏有錢,便會爲自己招來麻煩。”

    “爲了避免這種麻煩,我們就得找幫派尋求保護。”

    “每次拿到代工費,都得上繳一部分。”

    付晨點點頭,示意自己瞭解。

    於是,乾瘦鬼就繼續說了起來,“本來,我是由熊幫罩着的。”

    “可是不知爲何,它們最近不管我了。”

    “就算給錢也不肯提供保護,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正當乾瘦鬼暗自納悶的時候,付晨的內心卻有些古怪。

    這事情,恐怕跟自己有些關係。

    進入這座囚獄以來,熊幫是自己接觸最早的一個幫派。

    先是揍了熊頭鬼一次,再是因爲自己和虎幫打爛澡堂,又坑了整個熊幫一次,讓它們幫忙修復,簡直快與裝修工無異。

    這種糗事,熊幫必然不會外傳。

    只是得知乾瘦鬼在替自己代工、代喫的事情,它們難免會暗中刁難。

    想到這,付晨便問道:“你身上的傷是熊幫乾的?”

    乾瘦鬼搖搖頭,“這倒不是,它們只是不提供保護而已。”

    付晨有些疑惑,又聽它說道:“先前,狼幫突然找到我,威脅我交出身上的所有陰幣。”

    “我當然不肯,然後就捱了頓揍,最後也沒保住錢。”

    乾瘦鬼苦哈哈地說着,語氣中沒有多少憤恨,只是覺得無奈而已。

    在這座囚獄裏,弱肉強食便是最基本也最直接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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