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十分鐘纔是九點,大家暫時都先休息一下。”魂鐮讓衆人保持安靜,開始緩緩道出他的下一步走向。他掃了我一眼,道:“剛纔小滑頭還在問我,請Dixie進來是不是爲了增強戰力呢?當然不是,我由頭至尾說了,一切危險之事都是我們的本職,與他人無關。”
雖然他顯得很不耐煩,但兔子也提出了相同的問題,兩條線才能融貫起來的答案,光靠一人是做不到的。因此身爲幻日受害者的迪姐,纔是合適的人選。魂鐮給她施行的這套“假心”術,能在短時間內令她獲取地母般的實力,只要腳不離地,便能源源不斷獲取體力補充。一旦拼湊出六翼地邪埋骨之地、以及山狩行蹤的訊息後,行動才能正式展開。
通過“波斑水影”,捕夢者會對迪姐進行二度催眠,將六翼地邪誘引爲鬼嬰,嫁接成兩者的紐帶。入魔的迪姐,會帶領衆人找到它們,大戰爆發前一刻,爲防止她被土下之鬼操控,拳王會立即扯斷指間紅繩,從而令血葡萄從她口中飛出,這麼一來就解除了假心。在此之後,迪姐的使命就結束了,她是換上套裝再回去工作,還是留在第二支點觀摩,那就隨她心意了。
“她比起外表看起來要強壯許多,咱們在南卡一個小地方,六、七個人也很難勝她。”當迪姐聽完這樣的安排,顯得又驚又氣,見她髒口呼之欲出,魂鐮立即陪着笑臉,迎着她過去,陪笑道:“這是最後一次,往後也不會再勞煩你,相信我,這會很安全。”
九點轉瞬即至,皮裝、首眼、引夢人,全部條件完備之後,我與迪姐面對面找地坐下,兔子再度像之前那樣轟出兩掌,我照例是兩眼一抹黑,看着自己骷髏骨架被揪出,渾噩地回到那片鮮花錦簇之地,將曾經走過的路重複一遍。不同的是,我與迪姐可以用腦電勾連,而兔子能借由影子顧全到我們兩個,以便及時將重要訊息收集並歸攏。
“將我理解成處理器好了,兩者的視角我都能看到一些,”兔子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他說:“細節之類的事,全由其他人記錄,你們不必去消化它們,儘量去到更遠之處。”
“按照你的描述,我找到破屋了,對,確實是有兩個死人坐在燈下。”儘管返金線裏沒有聲線和情緒,但我可感覺到迪姐萬分恐懼,她歇斯底里地發問:“門在哪?你不是形容過有道鋁合金門嗎?這鬼地方全是實心牆,我出不去了,你害我被困住了!”
“那你有否瞧見一扇窗?門的位置就在右側。”我憑藉回憶,努力想要做出指引,但面前的景緻很快變了,我再度回到了幻象中的破閣樓裏。案頭擺着各種物件,有紮成捆的書信,有野花書籤,還有各種鈕釦的鐵匣子,神祕人的手正在一件件整理進一隻破包內。這傢伙完事後就下樓推開鐵欄柵,蹬着腳踏車穿街越巷,越過一家書店和郵局,來到某間教堂邊上。
他站在緊閉的門前等了幾分鐘,隨後出來名神甫,倆人間也是認識的,邊走邊開始閒聊。
“我勸你別那麼做,”神甫引着神祕人穿過禮拜堂,來到幽靜的後院,站在一棵海棠樹前嘆氣,問:“算了,那你可否告訴我,能在哪裏找到你?不然你定它幹嘛?”
這兩人來來回回打着啞謎,似乎像感覺到身旁潛伏着一個竊聽者,始終不願道明在交談什麼。我心想這傢伙難道從不刮鬍子或上廁所嗎?找面鏡子露下臉難道會死嗎?恰在此時,兔子的聲音響起,他說迪姐已脫險了,她自己也沒搞懂,再度回到了地穴中。
“她超出了返金線的範圍,現在又在做什麼?”我移出心電,一番搜找之後無果,問。
“她說自己始終站在怪樹下,因巢居的人無所作爲,她無能爲力,大概就是這樣。”
只是這轉瞬之間,視野又變了,我也回到了花園,既然與她身處一地,只消按照提示與迪姐見上一面,就能立即知道她所巢居的人是誰,自然就解開了這道題。可神祕人來到這裏,顯然有自己的目的,當轉過身我瞧見地上之物,不由驚得汗毛倒豎,方纔明白其中原因。
腳下並排躺着兩具殭屍,早已是高度腐朽,臉與脖子都爛沒了,露出焦黃的頭骨,並爬着褐色蟲斑。魔魘裏燈下朦朧的黑影,一下子暴露在光亮之中,雖然驚悚感少了許多,但依舊叫人觸目驚心。神祕人不知打哪裏拖出它們,正坐在石楠花下喘着氣。
兔子也許是剛與迪姐溝通完,正打算告知我些什麼,當見到這一幕,也被着實嚇得不輕,影子飛快地閃了閃,隔了很久才鎮定情緒。神祕人緩過氣來,走去地穴的另一頭翻來些繩索,然後架起女屍在背上捆好,開始向着石穴深處緩行,時而跪爬時而匍匐。由他的視野望出去,我不知那些狗洞般的坑道究竟是哪,七繞八拐後,將我完全整糊塗了。
“這是孔地亞地峽的哪一段?我怎麼毫無記憶?你有印象嗎?”我勾連上兔子,問。
“我覺得,這可能是地峽最初的模樣,而這傢伙似乎是打算要拋屍。”他思慮片刻,說:“爬來爬去的很無聊,你注意盯緊了,我回去看看Dixie又在做什麼。”
捕夢者走後,神祕人揹着屍骸繼續前行,他活像進了桑拿,渾身大汗淋漓,不住垂落在沙礫之上。終於在穿透幾十個類似的土穴後,爬進了一片絕大地界,遠遠閃爍着紅光,那是滾涌的地下岩漿河。果然,魂鐮說得沒錯,洞穴內熱風橫貫,說明我等已經深入地幔。
此人解下女屍,將它塞入一口極度逼仄的山洞洞底,然後按原路回去,如法炮製地將男屍帶來,擺放在女屍邊上。當做完這些,他長時間盯着它們欣賞個不停,不時調整着屍骨坐姿,一會兒將手骨合在腿上,一會兒掰着死人骷髏頭轉個向,其情其景,顯得十分享受。
終於他感到厭倦了,開始往回爬,回到土坑背後點燃雷管引信,將整一段鬆垮的幽徑炸塌,氣喘吁吁地靠在山石前,欣賞着自己的傑作。他爲自己點起支菸,吧嗒吧嗒抽了幾口,獰笑道:“好吧,既然你連死都要與這混蛋抱在一起,那老子就滿足你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