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

    戴國安在自己的房間裏發現了烤兔子,低罵一句:“這小子,又送!”

    但嘴角卻是高高翹起的。

    他照例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我找人搞了烤兔子,六塊錢一隻,你們要不要分?”

    戴國安隨便喊的價錢,貴是真的貴,但誰讓他們不容易搞到肉呢?

    雖說靠山喫山,那也要他們有時間去山上打獵纔行啊!

    一天天的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就連挑水撿柴的時間,也是用有限的私人時間換的。

    “要!”彭教授開心地答應了下來。

    “老戴,你可真行!”彭教授真心誇讚,但他並沒有去問戴國安走的誰的路子。

    就怕一問,戴國安以後得了啥好東西再不帶上他了。

    現在特殊時期,誰都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事實上老戴就迎來喫獨食,他願意分出來,已經是冒了風險的了。

    給三塊錢,拿了半隻烤兔子。

    彭教授再度感嘆他們兩口子有先見之明,提前藏錢來着。

    兩口子躲在屋裏摸黑喫,祁教授感嘆道:“多虧老戴幫着弄了幾次肉,我感覺我這身體都好些了。”

    彭教授也笑道:“可不是!我也覺得我的身體好些了,你看他一個戰場上下來的老同志都能堅持下來,咱們也該心存希望,堅定堅持下去的信念!”

    “早晚有一天,我們身上的問題是會被查清楚的,我們肯定能重回講臺,爲國家爲社會培養人才。”

    “現在包向党進去了,蔣田豐給我們減少了一些工作量,我覺得啊,日子會越來越好過一些的!”

    祁教授笑了:“對!日子會越來越好,我們要堅持下去!”

    “嘭……”

    “你個賤人,讓你乾點兒活兒都幹不完,你說你有什麼用!”

    這時,牛棚另外一邊兒的屋裏傳來打罵和哭泣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又開始了,這才消停了多長時間。

    不過兩人都沒出去勸,一個是嘴裏剛吃了兔子有味兒,一個是他們也不是沒有勸過,結果呢?

    他們去批評於望水,白蘭還反過來怪他們多管閒事。

    彭教授:“喫完了就睡吧!”

    “咱們是兩個人,受了老戴的情,往後咱們多幫襯着點兒老戴!”

    這邊兒屋裏,於望水打累了,就抱着白蘭哭:“蘭兒,你也別怪我,我不想打你的。可你看看,咱們這幾天都吃了些啥?”

    “肚子都喫不飽!”

    “包向黨這條線斷了,你得去看看別人啊,今天我讓你去勾引蔣田豐,你怎麼不去?”

    “還有,那個包抗美可不能便宜他了,你這都讓他白睡幾次了?”

    “你去找他,跟他說如果不給咱們過冬的糧食,就舉報他,舉報他收買你幫他對付林念!”

    白蘭面無表情地擦了一下脣邊的血:“我這身份去舉報,沒有人相信的,只會說我這個壞分子陷害勞動人民!”

    “啪!”白蘭剛說完,於望水就又給了她一巴掌:“賤人,給你臉了!”

    “你說,你是不是看上包抗美了?”

    白蘭默默流淚,搖頭表示沒有。

    “你再打下去,明天我就下不了地了,臉毀了,身子有傷,也沒法子……”後面的字眼她說不下去了。

    於望水罵了一聲兒晦氣。

    踹了白蘭一腳,這才罵罵咧咧地去睡。

    白蘭艱難地爬起來,去竈房打水洗漱。

    戴國安和彭爲名等人都聽到動靜兒了,但都沒出門兒管閒事。

    白蘭路過這兩家的時候,目光落在戴國安的房門上,停留了片刻。

    眼神莫名。

    ……

    第二天,林念果真睡到自然醒。

    傅秋石去給她請假,蔣田豐答應得十分痛快。

    曲奶奶也讓家裏人都小點兒聲兒,別吵着林念睡覺。

    還給她做了香蔥肉沫花捲兒,全是富強粉,沒有摻雜一丁點兒的雜糧面。

    林念喫着花捲兒心裏滿足得不行。

    傅秋石對曲大娘道:“奶奶,您用飯盒兒給我裝一飯盒兒,留着我晚上回來餓了喫!”

    “我就是容易餓!”傅秋石有點兒不好意思。

    曲大娘慈愛地看着他:“我給你留,這麼大個小夥子,正是能喫的時候!”

    “不然我給你們裝點兒路上喫?”

    傅秋石連忙擺手:“不用,我晌午帶念念去國營飯店喫!”

    那敢情好!

    曲大娘十分贊成。

    她目送着兩人騎自行車出去,直到看不見身影了纔回屋。

    到了縣城,傅秋石帶着林念先去人民公園找個陰涼的地方坐着,他跑去買了兩瓶汽水兒,兩根兒雪糕過來。

    “先消消暑氣!”

    林念接過汽水和雪糕,在路過的小朋友們羨慕的目光中一口雪糕一口汽水兒,那叫一個開心嘚瑟。

    有小孩兒被饞狠了,就找帶他們來的爺奶爹媽要,不給買就哭,厲害的還撒潑打滾兒!

    林念忙幾口喫完雪糕,站起來拉着傅秋石跑了。

    媽耶,那些大人剜過來的目光跟刀子似的,惹不起,趕緊溜。

    跑遠了她想想自己剛纔拉仇恨的幼稚行爲,就停下來哈哈大笑。

    傅秋石也被她逗笑了。

    他擡手劃過林唸的脣角,林念愣了,笑容剎得太急,還打上嗝兒了。

    傅秋石舉着指尖給她看,指尖上有一滴雪糕漬:“小花貓!”

    林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忙問傅秋石還有嗎?

    傅秋石說沒了。

    於是林念就拿出手絹兒給他擦手指,這人的手指真是纖長。

    便是繭子很多,細看還有些細細碎碎的疤痕,但林念還是覺得他的手好看。

    幫他擦完手指,林念順手用手絹兒擦嘴,傅秋石見狀臉色微紅,有種念念拉着他的手摸她臉蛋的錯覺。

    “咳咳,我們去划船吧!”傅秋石收回視線,指着不遠處的湖泊道。

    林念看過去:“可是好曬啊!”

    傅秋石道:“我們不去湖中央,我們就在樹蔭下劃。”

    “行吧!”湖邊兒圍着一圈兒大樹,大約有四分之一的湖面是被樹蔭覆蓋的。

    “我先去把汽水瓶給還了,你等我。”

    傅秋石拿着兩人喝空了的汽水離開,林念就坐在樹蔭下的石頭凳子上等他。

    這時,有個婦女抱着一個嚎哭不止的小孩兒快步走來,朝着公園門口的方向去。

    小孩兒白白淨淨,穿着的衣服也很好,腳上更是穿着一雙小皮鞋。

    那女人也不哄他,也沒有躲着陰涼走,就在太陽下急行。

    再看她的穿着打扮,雖然身上的衣裳沒有補丁,可頭髮都出油了,腳上的布鞋也沾着黃泥。

    小孩兒的乾淨和她的邋遢形成鮮明對比。

    林念起身跑去撞上那個婦女,然後扯着婦女揚聲音大罵:“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兒?怎麼撞人呢?”

    “你知不知道我的衣裳多貴,你給我弄髒了,賠錢!”

    “不賠錢不許走!”

    主打一個胡攪蠻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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