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蛋哭。

    所有人都不好了。

    林念簡直覺得天旋地轉,完全站不住。

    “大蛋你好說話!”

    “老叔怎麼了?”傅秋石忙扶住林念,問踉蹌着跑來的大蛋。

    大蛋抽泣:“老叔……老叔……老叔他……他……”

    童師傅一聽這話就悲從心來,淒厲哭道:“大剛啊!”

    “都是因爲我!”

    “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死啊!”

    吳志強也跟着哭:“大剛兄弟……嗚嗚嗚……你走好啊!”

    “大剛兄弟啊,你說你,媳婦兒還沒有娶到,怎麼就走了呢?”

    “嗷嗷嗷……我可憐的大剛兄弟啊!”

    童師傅:“大剛啊……我的好徒弟啊……師父對不起你啊……”

    劉勇男帶着局裏的同志過來就看到這一幕,他也傻了。

    “大剛叔咋回事兒啊?”

    “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呢!”

    “就他一個人沒受傷的啊!”

    跟來的同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說過他也捱打了,那他極有可能受的是內傷。”

    “發作得慢,但是……要命。”

    “節哀!”

    他們帶着劉勇男去找那幫匪徒的時候,看到的場面是相當慘的。

    當時他們還覺得運輸隊的人有點兒太狠了,把人弄成那樣。

    可是這會兒來了醫院聽見這邊兒有人死了,頓時就不覺得那些劫匪慘了。

    更何況這裏還有兩個鼻青臉腫地躺在病牀上。

    證明那幫劫匪就是悍匪,就是真想把他們都給殺了的。

    “沒……沒……沒死!”

    “老老老……老叔沒死!”

    “他他……搶救回來了!”

    “但是醫生……醫生說……說他還沒有脫離危險期,說……說得等幾天看他能不能醒來。”

    “能醒來就能活!”

    衆人的哭聲一下子就卡殼兒了。

    這孩子,說話帶拐彎兒的,真是嚇死人了!

    好歹暫時保住了命,就是還是懸啊。

    童師傅收了幾秒鐘的眼淚又流淌了起來。

    劉勇男帶來的幾個同志分頭行動,又跟着林念等人去看林大剛,順便向醫生詢問情況,查詢病例。

    然後給林念和童解放等人做口供。

    事兒多。

    一樣一樣來。

    這會兒這些人還沒有穩定情緒,也不是很好的時機。

    林念站在窗戶外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林大剛。

    這會兒沒有重症監護室,但是像林大剛這種病人還是會特殊照顧一下的,單獨的病房,他沒醒來之前不許家屬進病房。

    就怕家屬啥也不懂碰着哪兒不該碰的地方,或者是出現一些別的問題。

    他還沒有解除危險,但好在暫時保住了性命。

    傅秋石讓劉勇男看着點兒林念,他去安排讓霍政孝的司機把那兩個大夫送回去,然後請司機回去幫他請幾天假,順便請首長幫忙幫到底,能讓闞教授在醫院多留幾天。

    至少等林大剛脫離了危險再走。

    司機走的時候還要了醫院的電話走,說會幫傅秋石請假的。

    然後傅秋石就找到了坐在角落裏耷拉着腦袋休息的闞教授,老先生做了一臺手術累得夠嗆,卻連一口水都沒得喝。

    傅秋石請闞教授跟他去醫院食堂,給他要了一碗餃子,一碗煎蛋湯。

    順便問食堂的人借了杯子要了一杯白開水給他。

    闞教授遲疑地問:“我可以不可以再要兩個包子?”

    傅秋石忙去點了兩個包子。

    東西上齊了之後,闞教授就埋頭開喫。

    喫得十分認真,蛋湯也被他給喝得乾乾淨淨,他連蔥花都是用筷子夾着吃了的。

    唯有包子沒動,而是用帕子包起來揣進了兜裏。

    他不好意地說:“讓你見笑了!”

    闞教授坐得筆直,只是垂着頭,雙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搓着。

    傅秋石:“您別跟我客氣,是我該感謝您!”

    “要不是您及時趕到,我的長輩就沒了!”

    “請您喫飯是小事兒,不值一提,您若有別的事兒需要幫忙也儘管提,我如果能辦到,肯定是不會推辭的!”

    “對了,我已經找人去幫忙把您留在醫院幾天,我家老叔這個情況您也看見了,我怕您走了之後他有點兒什麼問題,醫院的醫生處理不了!”

    “他的性命就拜託給您了!”

    傅秋石的態度很是誠懇,這讓闞教授有些不太適應,事實上他下放到農場以後,找他做手術的人不少。

    但這些人對他無一不是頤指氣使,用完他連個謝都沒有,他就被帶回了農場。

    當然請他的人也不是沒有謝禮,只是謝禮不會給他而已。

    闞教授緩緩擡頭,想從傅秋石的臉上看出些他熟悉的表情,但他看到的是一臉的真誠。

    傅秋石壓着聲音道:“您可以相信我,我十六歲參軍,十七歲上戰場……我自己的命就是大夫救下來的,我很敬重你們這種有知識有能力的人。”

    “我也請您能夠相信我!”

    闞教授看着他認真的神色,看着他身上的綠色軍裝,忽然就紅了眼眶。

    他遭受了那麼多的不公,如今有人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的心真是……

    相信他!

    雖然闞教授怕眼前是個坑,但內心仍然有道聲音在吶喊:相信他!

    就算是個坑,還能再壞到什麼地步呢?

    他做了很激烈的思想鬥爭,這才咬牙做了個決定。

    有些激動地壓着聲音道:“傅同志,我沒有別的請求,只請求您想辦法把我的愛人調離農場,換一個對待我們這種人稍微好一點的地方。

    當然,我說的好一點並不是不幹活兒,就是……就是我們也會積極改造,就是……”

    他激動地站了起來,傅秋石忙把他拉着坐下,然後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來想辦法,但是能不能成功我現在沒辦法跟您保證!”

    “不過就算是這件事辦不成,我也會去農場找找關係,想想法子,讓你們能稍微好過一點。”

    闞教授疊聲道謝,傅秋石這個話讓他十分安心,如果傅秋石大包大攬,他反倒會心慌。

    “傅同志您放心,林大剛同志那裏我會全力以赴的!”

    “我等一下給你寫幾種藥品,如果你能搞到這些藥,林大剛同志脫離危險的概率至少能提高五成!”

    他也沒有保證。

    任何事情都沒有百分之百的,越是嚴謹的人,越是不敢打包票。

    傅秋石微笑着伸手。

    闞教授遲疑了一下才敢同他握手。

    這份尊重,闞教授十分感激。

    重新回到住院部,傅秋石先是去跟醫院這邊兒協商,讓闞教授全面接手林大剛的治療,然後又把林念拉到一邊兒,告訴她他和闞教授協商的結果。

    “……念念,我現在馬上要回一趟保衛區,去辦闞教授的事情,另外還得去找闞教授寫的那幾種藥,你去醫院附近的招待所開幾間房,晚上去招待所住。”

    “別在醫院熬着,後續的事情還有許多是需要你做的,你要是把身體熬壞了,可沒辦法幫老叔跑前跑後了!”

    林念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周圍。

    確定沒人就上前一步,抱住了傅秋石,小臉兒貼着他的胸口,低低地說:“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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