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從樓上穿着拖鞋下來,快步走到孫天諭的面前。
“那人誰啊?你給了他什麼?”
“就一個包,都是我自己的東西。”
“天諭,不是舅媽小氣,而是你和你媽被困在這,我也不能看着你們餓肚子不管是吧?既然喫我的住我的,你就不應該胳膊肘往外拐。”
孫天諭聽她說話聲比平時小了不少,再看她眼皮腫腫的樣子,就知道她也發燒了。
她無心爭吵,“知道了,舅媽。”
舅媽拉開門想追出去,不過兩條腿哪趕得上四個輪子的。
趙薄琰回到酒店樓下,傅偲透過窗戶看到了,她見男人並沒有立馬下車,而是確定四周沒人後,這才拎着個包走出來。
她趕緊在玻璃上敲了兩下。
趙薄琰爬窗的動作相當嫺熟,很快就揹着包跳進了房間內。
“天諭還好嗎?”
“一時半會死不了。”
話雖不好聽,不過傅偲也放心了。
趙薄琰把窗從裏面鎖好,將包拉鍊打開,最上面放着的就是雞蛋。
“哪來的?”
“她還算有點良心,怕我們在這沒喫的。”
趙薄琰將雞蛋放在邊上,下面還塞了兩卷掛麪,幾盒牛奶,居然還有八寶粥。
傅偲坐到牀邊,“既然把我們封在這出不去,應該會有人來送喫的。”
要不然賓館裏的人不會老老實實待着。
中午的時候,門外面果然傳來敲門聲,是賓館的前臺。
趙薄琰打開門,那人手裏拿了張單子,旁邊的小車內裝滿盒飯,“你們是幾個人?”
“兩個。”
前臺用筆寫了個2,“當時登記的是一個人。”
“對,我老婆先辦理的入住。”
“好,你把身份證給我一下,我得登記好,這個盒飯得按着實際住的人數領。”
趙薄琰將錢夾內的身份證抽出來,前臺用手機拍了個照。
他拿了盒飯回到屋內,傅偲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了,“有飯喫就好,我們手裏還有藥,這一關應該很快就過去了。”
她儘管沒胃口,但還是被趙薄琰餵了幾口。
趙薄琰沒有她這麼樂觀,只是不好說出來罷了。
幾天後,情勢卻是再度失控。
醫院徹底癱瘓,被感染的人越來越多,馬路上天天都能看到負責消毒的車。
昨天還在電話裏互相鼓勵的人,很有可能第二天就不在了。
傅偲的手機被趙薄琰拿過去,“別看了。”
她斷斷續續還在發燒,情況並不算好,但即便傅時律聯繫了相熟的醫院,卻依舊沒能找到一個牀位。
賓館裏今天沒人來送餐,有人在走廊上罵了半天。
晚上的時候,有救護車過來。
傅偲看到有個人被擔架擡了出去,從頭到腳被裹得嚴嚴實實,醫護人員都穿着防護服。
只有死人才會這麼個裹法。
傅偲趕緊丟下窗簾,她埋到了趙薄琰的懷裏,他擡手將她抱緊。“沒事,都會過去的,我們偲偲福大命大。”
“那你也福大命大,趙薄琰,我們要一起回去。”
“當然。”趙薄琰輕拍着傅偲的後背,“我不會丟下你,你也不能丟下我。”
趙薄琰最擔心的是傅偲的身體狀況,如果再不到醫院得到正規的治療,恐怕會拖出大病來。
她發着低燒,藥已經連續吃了好多天。
趙薄琰絞了毛巾放在她額頭上,傅偲一覺醒來,見他在旁邊坐着。
他一直在看着她,見她睜了眼,忙低下些身。
“要不要喫點東西?我把粥熱一下,你喫兩口。”
傅偲見他伸手拿掉了那塊毛巾,她輕握着男人的手腕,卻摸到了他皮膚上的滾燙。
她着急要起身,“你是不是也發燒了?什麼時候開始的?”
“沒有,我沒感覺。”
趙薄琰剛站起身,卻被傅偲一把拉住,她攀着他的肩膀坐起來。
她手摸到趙薄琰的額頭上,是燙的,很明顯。
“怎麼可能沒感覺呢,你發燒了!吃藥了嗎?”
趙薄琰點頭,“喫過了,一會就退燒了。”
“那你趕緊躺下來。”
傅偲拉着他讓他躺到身邊,趙薄琰的身上比她燙多了,他將她摟到懷裏,還好兩個人是在一起的,要不然這樣絕望的境況下,沒幾個人能繃得住。
“趙薄琰,我們要是能逃過這一劫,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趙薄琰臉埋在傅偲的頸內,“你難道不知道嗎?”
傅偲沉默了幾秒。
趙薄琰沒有追着讓她給承諾,如果這次能保傅偲無事,他寧願什麼都不要。
傍晚的時候,門外面傳來敲門聲。
傅偲先起來,她走到了門後,“是誰?”
“大家都收拾下東西,一會有車子接我們去醫院,快把隨身物品整理下。”
傅偲聽到這話,總算是高興了,她走到牀邊時,趙薄琰也坐了起來。
“聽到了嗎?可以去醫院了,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趙薄琰走到窗邊,看到賓館門口停了輛大巴車。
傅偲將所有喫的東西都塞到包裏,還有剩下的藥,也統統裝好。
趙薄琰手掌輕握成拳,抵着脣前咳嗽,沒過一會,走廊上全是聲音。
那些人爭先恐後地往樓下衝,生怕遲了一點,就沒有了位子,會被繼續丟在這等死。
趙薄琰走過去拿起那個包,另一手抓起傅偲的手,他打開了房間門,看到走廊上亂成一團。
大多數人都被感染了,咳嗽聲此起彼伏。
傅偲跟着趙薄琰來到樓下,兩人上了車,等到整個賓館的人都坐上來後,司機發動車子要離開。
這時,大巴車旁邊衝過去一輛小車,那車就停在了前面,司機見狀不悅地按了按喇叭。
車上下來兩個男人,徑自走到大巴車旁邊,敲了敲車門。
門打開後,有人走了上來,視線環顧一圈,最終落在傅偲臉上。
男人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傅小姐,是傅先生讓我們過來接您的,醫院那邊好不容易空出來一個牀位,您快跟我們過去。”
“我哥讓你看來的,不過我們現在也要去醫院。”
男人聞言沒說什麼,但眼神明顯複雜了些。
“您跟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