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只見站着一個戴着護額、身穿一身紅色勁裝的少女,手裏拿着根又長又細的黑鞭子,正一臉怒容的站在樓下大廳中央。
少女年紀大約十二三歲,她身後還站着一個婢女,一臉緊張的拉着她的袖子,似在勸說些什麼。
那少女直接不耐煩地甩開婢女的手,見衆人的眼光聚集在她身上,怒道:“都聾了是麼!快把你們的花魁給本小姐喊出來!”
一旁的婢女苦不堪言,只盼望着收到消息的大少爺趕緊過來,帶小姐回去。
老鴇臉上諂媚的笑着,從一旁的角落裏快步走了出來。
“喲,這不是李小姐麼?”老鴇笑得滿臉褶子,走到少女身邊,想要伸手去攙她,道:“李小姐今兒怎麼賞臉來我們聚千樓了?”
這李小姐,正是李校尉家的嫡女李茹雲,也正是李成濟的妹妹。
她這火爆的脾氣,京中衆人皆知。
李茹雲輕哼一聲,絲毫不給老鴇面子,不客氣地揮開她的手,怒氣未消。
老鴇吃了癟,面不改色,依然諂媚道:“那個...李小姐,我們樓今兒還沒開張呢,姑娘們都還歇着呢。”
老鴇心中叫苦,這李小姐什麼時候和她們家花魁結仇了?
李茹雲見老鴇含糊其辭的樣子,微微眯眼,眼露不善。她手一抖,鞭子狠狠的抽在地上,嚇得老鴇一哆嗦。
看着地上那道深深的鞭痕,老鴇瞬時老實了,乾笑道:“李小姐別急,我這喊人去叫安姑娘。”
老鴇朝一旁的綠琴遞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上樓去找安樂。
樓下老鴇已經幫安樂盡力爭取了不少時間。綠琴機靈的很,匆匆上樓告訴了安樂情況,並說了李茹雲的情況。
安樂聽了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知曉。
來者不善,爲了防止意外,她剛剛已讓出來查看情況的衛妤回房待着,沒有她的允許不許出來。
雖然很擔心安樂,但衛妤一向聽她安姐姐的話,老實答應了。
這一鬧事,樓裏圍觀的姑娘肯定不少。爲了不在衛妤面前暴露自己,安樂肯定不能衆目睽睽之下出手。
看來,此番只能智取。
安樂整理好自己的大袖子,對着鏡子審視自己。待確認那小物什嚴嚴實實藏好了,完全不會被發現之後,她便緩步下樓了。
她和李茹雲唯一有關聯的便是李茹雲的哥哥李成濟了。李成濟便是安樂初次登場之後買下她的那個少爺,安樂對他還有少許印象。
不過除了那晚,之後她和李成濟並未見過,也不知道那李姑娘找她到底做甚。
樓梯上,女子身着素色長裙款款走下,一身淡雅素淨,寬大的長袖上有幾處蘭花點綴。一根細細的腰帶束在腰間,窈窕的身段畢露人前。
女子眼角微彎,脣角帶笑,似絲毫沒被這仗勢嚇到。
李茹雲見她終於下來,審視的目光在安樂身上掃蕩,嘴裏毫不客氣:“你就是這聚千樓的花魁?長得也不不過如此。”
安樂嬌柔淺笑,道:“敢問李姑娘此番前來尋奴家,是有何事?”
見安樂這一副嬌媚造作、一片假惺惺的樣子,李茹雲只覺渾身噁心,眼裏毫不掩飾她的厭惡之情。
“我告訴你,”李茹雲厭惡得一句話都不想多說,道:“你一個煙花之地的青樓女子,是絕無可能嫁到我們李家的,我勸你早早死了這顆心。”
她握着鞭子上前一步,語中威脅道:“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勾引我家兄長,就別怪我這鞭子不客氣了。”
說着,李茹雲將那手裏的鞭子毫不客氣的甩到安樂腳邊,警告意味十足。
鞭子劃破空氣的刺耳的聲音嚇得其他姑娘渾身一抖,不敢想象這道鞭子若抽到自己身上,將是如何皮開肉綻的悲慘樣子。
這樣想着,不少姑娘眼帶擔憂的看向安樂,心中爲她感到擔憂。
安樂的頰邊碎髮被耳邊的風聲吹動,她卻淡定如常,彷彿那根鞭子不是抽在她腳邊似的。
她在心中問道:“001,李成濟離這還有多遠?”
【正快馬加鞭趕來路上,目測五分鐘。】001敬業的給出數據。
安樂估算了下時間,暗自有了注意。
她看着眼前這個紅衣如火的明豔少女,輕笑一聲,眉眼之間陡然媚意橫生,眼波流轉之間嫵媚迷人。
安樂微微低頭,氣若幽蘭,意味不明的輕聲道:“李小姐,奴家可沒有勾引你家兄長。說起來,還是你家兄長先勾引的奴家呢......”
最後幾個字,安樂故意說得曖昧不清,好像兩人真的發生了什麼似的。
果不其然,李茹雲瞬間被激怒,她怒目圓睜,咬牙切齒道:“你放屁!你這個賤人,看本小姐今天不抽爛你的嘴!”
說着,她怒火中燒的高高舉起皮鞭,竟是要朝安樂的臉上抽去!
樓上圍觀的姑娘們被這場面嚇得連連驚呼,一旁的老鴇擡腳衝上前,想要護住安樂的臉,可眼看就要遲了一步。
“啊!”
隨着一聲慘叫,安樂癱軟在地上。她面色痛苦,峨眉緊蹙,擡起水袖捂着嘴,止不住的咳。
待她放下手時,衆人發現那水袖上竟已被濃重的血色浸染!而安樂的脣邊流淌下鮮紅的血,十分滲人。
“殺人了!”
“救命啊!”
樓裏的姑娘們瞬間驚恐尖叫起來,場面混亂不堪。
老鴇也被驚嚇到,但轉念一想,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安姑娘武功高超,怎會被這區區一個李姑娘所傷到?
正疑惑着,老鴇突然對上安樂暗中遞來的眼神,瞬間明白了安樂的意思。
她立馬心領神會,演技爆發的大聲哭嚎起來,一副誓不罷休的無賴模樣:“來人啊,救命啊,我家花魁要被打死了啊!”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尷尬站在中央的李茹雲,捏着鞭子,被冤枉得不知所措。
她的鞭子根本沒有打到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剛剛明明輕巧的躲了過去!
她高喊道:“我沒打她!”
可她這番話,在場沒有任何人相信。
一直站在李茹雲身後的婢女嚇得腿都要軟了,心道:完了,這下真完了。
明明出門前小姐只是說想來嚇唬嚇唬這花魁,讓她安分些。這下小姐把這花魁打成了重傷,這可怎麼收場。老爺夫人知道了定要罰她。
“小姐,我們快走吧......”婢女帶着哭腔,拉着李茹雲的袖子,想讓她趕緊跟自己回去。
李茹雲從沒覺得如此頭疼。地上是不停咳血,一副虛弱得即將不治而亡模樣的安樂,一旁還有哭天喊地生怕別人聽不見的老鴇。
就連她一起長大的婢女都覺得這是她下的手!
李茹雲心中恨得差點咬碎了牙,要是眼神裏有刀子,地上的安樂已經被她千刀萬剮了。
就在這時,一道怒火中燒的男聲從大門處傳來:“李茹雲,你在做什麼!?”
來者正是得了消息匆匆趕來的李成濟。
他本在軍營訓練,突然接到小廝消息,得知小妹竟不知從哪知曉了他曾買下那聚千樓花魁一晚。
暗知他那小妹火爆的脾氣,怕李茹雲惹出些不可挽回的事來,李成濟快馬加鞭的便急忙趕來。
但是,依然還是晚了一步。
地上,安樂白色素雅的衣裙上,此時綻放着朵朵血色,顯眼而又刺目。
“安姑娘!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