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那怒時若笑的眼神和排山倒海一般的壓迫性氣勢,讓萬貴妃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只能緊緊低着頭微微顫抖。
這時,萬貴妃的餘光偶然瞟到了一旁的三皇子,發現那小病秧子居然執着棋子淡定笑着!
一定是這小病秧子和聖上說了些什麼!不然聖上對她的態度怎麼會陡變!
咬咬牙,萬貴妃擡起頭,頂着眼前帝王的巨大壓迫,擠着牙縫說道:“陛下...臣妾,臣妾有證據。”
聖上揹着手,垂眼站在她身前。許久後,終是冷笑了一聲。
“既然你這般不死心,那朕便看看你所謂的證據。”
將萬貴妃一直舉着的幾封信抽出,聖上慢條斯理的一一打開,一目十行掃過。
但是,慢慢看到最後,聖上閱覽的速度越來越慢,眼神也愈發犀利。
萬貴妃見此情況,心裏一喜,不禁有些得意的瞥了一眼三皇子。
小病秧子,看你待會兒還怎麼淡定!
這房間裏誰都沒有說話,只有聖上翻看信件的紙頁聲,氣氛微妙。
山雨欲來風滿樓,聖上醞釀已久的怒火終於暴發。
但是,這怒火併不是衝着三皇子,而是衝着萬貴妃。
聖上怒極反笑,將那些信件直接摔到了萬貴妃臉上,萬貴妃直接被嚇得退了一步。
“這便是你的證據?”
萬貴妃有一絲茫然,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簡直荒唐!”聖上盛怒,被氣得火冒三丈:“李家上下代代忠良,竟被你如此污衊!”
萬貴妃查到的“證據”裏,三皇子正是與李家大臣勾結。然而,在她爲查到的“證據”沾沾自喜時,卻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李家上上下下都是武將出身,而且都是親皇派,他們只效忠皇帝,不受任何勢力所驅使。
這朝中,聖上也許會懷疑任何人,但唯獨不會懷疑李家的忠心。
萬貴妃眼睛睜大,沒想到聖上居然是如此反應,立馬轉身指着身後的安樂,不甘心道:“陛下,我有人證......”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截住了萬貴妃之後的話。
萬貴妃只感覺自己半邊臉幾乎要失去了知覺,火辣辣的生疼。耳邊只剩下了“嗡嗡”的聲響,和眼前聖上極怒和失望的眼神。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時,一直坐在棋盤前沉默的三皇子,突然看着她,脣角勾起,眸中微閃。
電光火石之間,萬貴妃一下腦中清明,立即氣得發抖。
怪不得聖上如此生氣,這一定都是這個小病秧子給她下的套!
“陛下,臣妾是被誣陷的!”萬貴妃捂住自己的臉,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這些都是三皇子給臣妾下的套,故意來害臣妾的。陛下,你要相信臣妾啊!”
聖上揹着手,見她依然死不悔改,甚至要反潑髒水到三皇子身上,一時怒火更盛。
他擡腳狠狠一踢,直接將地上跪着的萬貴妃一腳踹得老遠,將她踢得在地上狼狽的滾了好幾圈。
“你還在此狡辯!好,朕就要你徹底明白,你給朕看看看這是什麼!”
聖上從一旁桌上拿出一個盒子,狠狠的砸到了萬貴妃面前的地上。一聲脆響,盒子四分五裂,裏面一張捲起來的信掉落在地。
房間一角的安樂不露痕跡的看了一眼那有些眼熟的盒子,果然,這正是她剛潛入壽和宮時,偷樑換柱的那個盒子。
安樂眸中微閃,看來喬俞和三皇子,這次是篤定要一鼓作氣將萬貴妃徹底扳倒了。
地上的萬貴妃頭髮散亂衣冠不整,被嚇得滿臉發白,花容失色。
她顫顫巍巍的撿起那封信。信上,赫然是她之前與七皇子關於儲君之位的謀劃的信件來往記錄。
一時,萬貴妃大驚失色。這些信件明明都被她仔細藏起來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還在她懵着時,聖上冷酷無情的下達命令。
“來人,萬貴妃品行不端,不僅爲亂後宮誣陷皇子,且干涉朝政罪加一等。從今起貶爲答應,打入冷宮!”
萬貴妃聽了驚恐不比,顧不得捂住自己的肚子,費力往聖上腳邊爬,一邊瘋狂磕頭一邊哀切求饒:“陛下,臣妾是被誣陷的啊,陛下!”
可是,求饒已經再無任何用處。聖上直接甩袖回到了簾子後,不願再聽她說些什麼。
“陛下,臣妾是被誣陷的,陛下!”離了很遠,還能聽見她的求饒聲。
簾子後,聖上的背影無動於衷,直到那求饒聲逐漸消失,直至不見。
房間裏的人此刻都不約而同的保持了沉默,沒有去打擾聖上此時的思緒。
良久。
聖上背對着衆人,微嘆一口氣,道:“你們都出去吧。”
三皇子起身,面上溫順且恭敬,行禮道:“兒臣告退,還望父皇保重龍體。”
聽了他貼心的話,聖上的心情纔有些好轉,道:“朕知道了,你明日再來罷。”
“兒臣遵旨。”
三皇子退下的時候,一直在一旁安靜垂首的安樂和錦心也順勢跟着離開了這房間。
一行人走出了好遠後,纔打破了這安靜的氣氛。
“奴婢先回壽和宮了。”錦心眼中終於帶了些笑意,福了福身,很有自知之明的走了。
在三皇子和安樂的目送下,錦心漸漸遠去。
安樂記得之前喬俞提到過這位錦心姑姑,爲了替死去的哥哥報仇才入了宮,這些年一直忍辱負重待在萬貴妃身邊,想必等這大仇得報的一天等了很久了。
“青竹姑姑,有人在老地方等你。”三皇子側頭,眼裏滿是笑意,一派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可見萬貴妃今天落得這般光景,他心裏也十分愉悅。
安樂知道他說的是喬俞,頷首點了點頭,便朝某個方向去了。
走入那條寂靜無人的小道,沿着小道穿行了沒多時,安樂便看到了亭子上依靠着的熟悉身影。
見她來了,喬俞懶散的站直了身,朝她走來。
喬俞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悠悠閒閒毫髮無損的模樣。
“看來計劃很順利。”喬俞磁性的聲音裏帶着笑,低聲道。
安樂擡頭看他,輕鬆道:“多虧了喬老闆動作迅速。”
得了誇獎,喬俞笑得肆意,語中調侃道:“喬某當然不能讓安姑娘等得太久。”
安樂和喬俞接觸這麼久以來,發現這個男人有個特點。那便是隻要你給他了一點甜頭,他便立馬蹭鼻子上臉、得寸進尺。
之前每次與喬俞見面時,大多時間緊迫,也沒空和他這般閒聊。不過,現在萬貴妃的事情告了一個段落,她馬上就可以收拾收拾準備出宮了,現在空閒得很。
安樂環胸,一臉嫌棄道:“難道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聒噪麼?”
喬俞面上依然笑着,心裏卻中了一箭,乾巴巴道:“還真沒有,安姑娘可是第一個這麼說在下的人。”
要是錦心和聚千樓的陳媽媽聽到了安樂的這番話,定是要倍感驚奇。要知道,這位“知更鳥”在她們面前,從來都是言簡意賅下達命令,不多說一個字的廢話。雖然他平日裏待屬下態度較爲和善,但絕對與“聒噪”二字沒有任何關聯。
安樂聽了他的話,眼中的猶疑十分明顯,明明白白寫着“不信”兩個字。
喬俞心中無奈,他總不能說,他每次見到安樂就總下意識的想逗弄一下她吧......
一見到她,喬俞就想要打破她臉上時時刻刻冷靜自持的表情,想要讓她在他面前露出更多生動的樣子,或怒或笑或嗔。
又或者,如那晚那般在他耳邊低語,曖昧而多情。
安樂並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見面前男人突然沉默,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她冷靜的開口道:“既然宮中事情已經處理完畢,那我們馬上就啓程準備出宮吧。”
喬俞見她迅速結束上一個話題,原先想繼續說的話還沒說出口,難免有些憋屈:“哦......”
安樂見他答應,便轉身準備回去收拾東西。
這時,一隻麻雀突然從不遠處飛了過來,竟直接在喬俞的肩上停下,還親暱的蹭了蹭他的臉頰。
喬俞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腦袋,也毫不避諱安樂,從它腳底的小竹筒裏抽出一張捲起的紙條。
安樂在一旁看的驚奇,沒想到麻雀居然也能被馴養成傳信鳥。
然而,在喬俞快速看完信中內容後,本來輕鬆的神情突然一變,變得凝重和嚴肅。
喬俞接下來說的話讓安樂爲之一震,瞬間氣氛緊張起來。
“不好,我們需趕緊出宮。”
“衛妤被人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