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你爸爸後來找過我。”姚海約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情緒也變的稍好了一些，“我說說，他偷偷的打聽過我的消息，也問過我現在過的好不好。可惜他問錯了人……”
“問錯人？”穆井橙疑惑。
“他問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知道我的遭遇，又怎麼可能告訴他？”姚海約無奈的笑了，“也多虧她沒告訴你爸，否則的話……我可能這輩子都走不出那場失敗婚姻的詛咒。”
“可如果她告訴爸爸的話，或許……我就不會有那麼失敗的童年了。”穆井橙還是有些怨念的。
姚海約不由的一怔，臉上再次露出慚愧之色，“對不起橙橙，是我太自私了。我沒有想到我的離開會給你帶來那麼大的傷害，更沒想到顧嬌嬌竟然不容你，而你爸又不護着你。要知道是這樣的話，我……”
“其實還好。”爲了讓姚海約的心裏好受一些，穆井橙微微的扯了一下脣角，說出了一些讓她心裏安慰的話，“顧嬌嬌雖然陰險，但還顧着我爸的面子，至少表面上不敢把我怎麼樣。加上……”穆井橙想到那個時候的情形，再想想現在，心裏不免有些悲涼，“耀哥哥一家很照顧我，所以……”
說到南宮耀，穆井橙不由的停頓了下來。
她警覺的看向姚海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痠痛。
南宮耀對自己固然重要，可是對於姚海約，他卻是一個惡夢。
“對不起，我無意提起他，但……”
“都過去了！”姚海約卻大氣的搖了搖頭，隨即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是小晴不爭氣，被南宮耀迷了雙眼，怪不得誰。”
穆井橙看着姚海約微紅的雙眼，知道她在想盛晴，心裏也不由微微的酸了一下。
她跟盛晴原本也沒什麼交集，除了因爲南宮耀的那些烏龍之外，便是她親眼目睹了盛晴的決絕，親眼見證了她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個時刻。
那個時候穆井橙總覺得自己是受害者，是被冤枉的，是被所有人誤解的，可是現在想想，真正的受害者是盛晴，更是姚海約。
她們又做了什麼，爲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人真的是太自私了。
自己又何嘗不是？
“對不起，如果那個時候我知道盛晴的抑鬱症那麼嚴重，如果我知道南宮耀別有用心，如果我……”
“不管你的事！”
姚海約拉住女兒的手，看着她臉上的傷疤，以及自責的表情，心裏也是隱隱作痛的。
“或許都是命吧！其實……”姚海約微微的頓了一下，目光裏帶着深深的愧疚之色，“你們都是我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該一樣疼愛的。可是……我卻事情發生的時候那麼對你。我……”
“我們都不說了。”穆井橙輕輕的擁住自己的媽媽。
“你讓我說出來吧。”姚海約輕輕的推開穆井橙，此刻她的眼睛已經通紅，甚至有淚滾滾落，但是她沒哭。
她知道她沒哭，因爲她沒有哭的資本。
那個時候的她，真的是被惡魔驅使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做那樣的事情，爲什麼會想要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是捨不得，更是恨自己。
這麼多年來，當她可以跟這個差點兒死在自己手裏的女兒坦誠相待，可以推心置腹的時候，她真也忍不住了。
“盛晴的死，給我的打擊太大了，我那個時候……”姚海約努力的回憶着，像是幾百年之前的事一般，她竟有點兒想不起來了般，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我那個時候只覺得，天踏下來了，小晴不在了，我也沒有活着的必要了。”姚海約的聲音哽咽了起來，她看着穆井橙，看着那個時候她最恨的人，內心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所以，當我看到你，看到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想……跟你一起，一死了之。”
穆井橙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她的大腦裏不自覺的浮現出了那個時候的情形，更是想起了姚海約那充滿了憤怒和怨恨的雙眼。
“我想殺了，我確實想殺了你，可是……”姚海約不自覺的搖着頭，“我不知道爲什麼要那麼做，我只知道只有那樣，我們才能在一起，我才能心裏舒服一些，纔可以……”
“纔可以爲盛晴報仇！”穆井橙說出了她心底的話，心也跟着疼了起來。
她知道那個時候的姚海約是恨自己的，而自己又何嘗不恨她呢？
可她們相互恨了這麼久，可到頭來，誰又過的幸福，誰又心裏舒服呢？
“對！”姚海約慚愧的低下了頭，“那個時候……我確實想替小晴出口氣，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生病了。”
“我知道，那只是一個藉口，但是……”姚海約突然擡頭看向穆井橙，“我那個時候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更不知道你是誰，我是誰，我們是什麼關係，我甚至……”
“我知道。”穆井橙欣慰的看着她，爲了讓她不那麼激動，也不再那麼自責，她緊緊的握着她的雙手，目光溫柔的看着她，“那個時候你生病了。那個時候的你根本不是你自己，而是一個分裂出來的傷痛的母親。而那個時候的我也不是我，更不是你的女兒，而是殺你女兒的殺手。”
“橙橙……”姚海約慚愧的看着自己的女兒，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就像你說的，都過去了。”穆井橙認真的看着她，雖然想起那些瞬間，她的心還會疼，她還會覺得這個母親太偏心，但她已經不想去計較，也不計較那些了。
自己也是一個母親，也會在孩子發生意外的時候，條件反射的去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