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飛的小雨中,衆人撐着傘肅穆而立。
十二歲的棕發貴族少女,扎着一束麻花辮,睜着碧綠的雙眸,穿着一身黑色長裙,濺起的水滴打在圓頭長鞋上,凝望着爺爺的墓碑。
親友上前默默獻花,置於木棺上,越顯蒼老的教授,沉痛的低聲致辭。
“羅蘭度.克比爵士的一生,是充滿冒險的一生,是富有勇氣的一生,他正直、善良、無畏,他的一生毫無遺憾,爲帝國奉獻一生,無愧於貴族的榮譽。”
“諸位朋友親人,最後的致禮默哀。”
隨着禮畢,棺木入土。
隨着最後一剷土填平,觀禮的衆人安慰着少女一句後,接連有序的離開。
少女站在墓前,握緊了拳頭,久久不願離開。
“克勞娜...”沉默了許久,一身黑的教授走到少女身前,說道:“小姐,我們走吧,別讓你爺爺擔心。”
“爺爺最後的人生,全是屈辱。”少女眼中閃着光,說道:“全都是,伊娃的錯!”
教授有些緊張的捂住了小姑娘的嘴,說道:“不要隨便提神的名諱。”
他已經成爲了有神論的信仰者。
年輕的時候,一個神祕學者對他的影響很深,塑造了他無神的觀念,到了如今,一名真實存在的神對他的影響更深。
少女掙脫手,說道:“教授,我想聘請您爲我的管家...”
似乎意識到了少女的打算,教授急忙說道:“羅蘭度生前再三不許你碰那些...”
就在這時,一道倩影從兩人身旁走過,穿着一身黑紗的修身長裙,戴着禮帽,撐着黑色雨傘,款款走到墓前,彎腰放下一枝花。
“這位女士...”教授說道:“你是?”
“以往受到爵士不少關照。”優雅的女士轉身,帽檐下看不清全貌,只能看到半張俏臉,紅脣輕啓時,說道:“特地來謝謝他。”
朋友嗎?
可是並不認識。
教授有些疑惑,如果認識這樣的大美女,老夥計應該早就開始吹噓了。
女士緩緩走到小姑娘身前,伸手揉了揉女孩的頭,說道:“克勞娜小姐,節哀。”
一如既往的纖細敏感,小姑娘全身都在輕微的顫抖。
如今林正在研究一個有趣的領域,複雜感官,或許可以稱之精神,也能稱之爲靈魂。
這個小姑娘有着敏銳的直覺。
拍了拍小姑娘的頭,林徑直離開。
“等等...”
似鼓起全身的勇氣,小女孩輕聲呢喃。
林背對着腳步不停。
“等等!”
少女逐漸大聲。
林似沒有聽見。
“等等!”
少女怒吼着大喊!
聽着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少女猛的轉身,大喊。
“等等!伊娃!”
是嗎...
林停下腳步,饒有趣味的轉身,帽檐下,紅脣嘴角微微勾起。
教授如遭雷擊,渾身僵硬的看着伊娃,不可置信,隨之惶恐,眼神一時不知道放在哪裏,不敢直視。
“有什麼指教嗎,聰明的克勞娜小姐。”
少女直視着伊娃,不斷的喘着氣,額頭青筋繃起,眼眶充滿血絲。
她在恐懼,她在克服。
教授上前一步,擋在少女身前,恭敬的彎腰,卑微有禮的說道:“您怎麼會在這裏,尊敬的伊娃女士。”
教授臉色慘白,全無血色。
“若非如此,羅蘭度也不會終日活在恐懼與後悔中了。”
“是的,是你們帶我來到這片土地,我應該獎賞你們,想要什麼恩賜嗎,這次不用不經我允許,擅自偷取我的物品,儘管跟我開口,永生、財富、權利、力量,都可以。”
冷汗已經打溼了後背,教授顫抖着,勉力支撐着,露出艱澀的笑容。
“不,我不要!”一把推開護着自己的教授,克勞娜衝到林的身前,說道:“你等着!伊娃!我會找到你!將你的存在公之於衆!洗刷我爺爺身上的污名!奪回羅蘭度家族的榮耀!”
我的小祖宗!
教授魂都要飛了!
剛想衝上前時,隨着女神伊娃一個眼神掃過,一個踉蹌重重摔倒在地,全身僵硬如石頭,無法動彈,震驚下,寒意直衝頭頂。
連開口說話的權利也被剝奪了。
這就是神的力量?
克勞娜見到教授的樣子,又驚又怒,隨之揮拳,攻向林。
被林一把抓住手腕,緊跟着全身猶如石化,無法動彈。
“別激動,克勞娜小姐。”林說道:“作爲獎賞,我將賜予你詛咒。”
瞬間,克勞娜感覺到手臂灼燒般開始劇痛,冷汗從額頭冒出,悶哼着倔強硬頂。
片刻後,林松開手,撐着傘漫步後退。
帽檐下,精緻的俏臉上嘴角微勾。
“如果你敢的話,儘管來吧,我會等着你。”
話落,整個身形於大雨中潰散,化作漫天飄舞的黑色花瓣,片片飄在水上,如雪消融。
似如一場夢幻幻影,恍如置身夢中,荒誕離奇。
倆人有些恍惚,久久無法回神。
遠處,看着剛纔發瘋般對着空氣自言自語的兩人,貴族墓園的守夜人心裏直犯嘀咕。
“克勞娜!”一聲大吼,教授爬起身,三步並做兩步,急切的來到克勞娜身邊,半跪在地上,一把拉起其小臂的衣袖。
小臂上,漆黑的刻印映入眼簾。
“這是...”
火燎一般的血泡還未消退,其上,一道八爪魚的紋身,邪異又美麗。
“聖痕...”熟讀古籍的教授喃喃自語,眼神複雜的看着少女。
被神所矚目,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少女看着刻痕,久久不語後,拉下衣袖,說道:“教授,我羅蘭度.克勞娜爵士,正式聘請您爲羅蘭度家族的管家,教導我歷史、神學、自然、探險還有戰鬥。”
教授遲疑的看着少女碧綠的雙眼,隱約間,似乎看到神話傳說中的傳奇英雄,正在冉冉升起。
“如您所願,羅蘭度小姐。”
管家站起了身來,爲小姐撐開傘,擋住了連綿的細雨。
倆人並排離開墓園。
墓園樹梢枝頭上,一隻烏鴉饒有趣味的歪頭看着倆人的身影。
遺蹟探索,林需要一個專業的先鋒,教授有點老了,打不動了。
過去五年時間,林在人類社會探聽到不少隱祕的情報。
這個水池子,有點深。
林離開了,烏鴉疑惑的搖頭,振翅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