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的板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在黃坦城中,引得道路旁的人紛紛投來目光,在貝爾和橡果的感知中,這些目光沒有任何一個是帶有善意的。
在街道兩旁的衆多遊蕩者中,只有一個羣體帶有最爲強烈感情的目光,絲毫不加掩飾。
那是一羣大概八歲到十六七歲的小孩子,一個個盯着貝爾板車的眼神裏滿是貪婪和狡詐,與其說這是人的目光,倒不如說這種目光更像是羣狼。
貝爾知道,這些小鬼是小偷,有些是零零星星學了幾手盜賊技能的,有些則是純粹找機會偷竊或者強搶。
任何進入黃坦城的人,都會被他們盯上,輕則偷點零錢,重則羣起而上強行搶奪。
有些小鬼是受人指使的,有些小鬼則屬於個體戶。
如果能夠偷到一些值錢的東西,他們的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就能過得很舒服。但如果被人發現的話,這些傢伙被當街打死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
畢竟他們的主要偷盜對象是貝爾這種外地人,外地人裏藏龍臥虎,遇到感知敏銳的人就只能認栽,就好似現在一樣。
“他媽的野種偷到我頭上來了!”
一個看起來憨憨的壯漢,伸手向後一抓就扣住了一個小鬼的手腕,用力一甩就把那個準備偷別人車上貨物的小鬼甩出去六七米遠,一頭撞在了土牆上。
沉悶的撞擊聲中,那個小鬼頭的腦門上泵出一汪紅血,眼看是不活了。
此等情況出現,沒有讓周圍那些目光消失,他們只是略作收斂,又繼續在街道上掃視着,至於那個被甩飛的倒黴蛋。
如果他命大的話,過一會兒還能爬走,運氣好能活下去,死掉的話就等教會的人來收屍了,運氣好當天被弄走,運氣不好就只有等發臭了纔會被處理。
“貝爾先生,你說這裏的環境如此獨特惡劣,爲什麼這裏的人還要不停的生孩子,那些小孩子誕生後不是活受罪嗎?”
鐵木板車轉進了城市裏相對治安好一點的區域,在這裏橡果看到了街道兩旁亂跑的大量小孩子,從襁褓中的嬰兒到滿地撒野的六七歲小子,數量頗多。
有些女人毫不在意的袒露上身,就依靠着房屋邊上給自家孩子餵奶。
橡果無法理解,眼下這種平均一個女人帶三個娃的情景。
一路上他問了貝爾各種問題,已經知曉了黃坦城內的環境,對於普通人平民來說是多麼不友好。
這種情況下,人們的生育率應該不高才對,爲什麼會出現娃娃遍地跑的情景。
“越窮才越要生娃……”
看見滿地跑的小娃娃,貝爾倒不覺得意外。
在這種生產力不足,缺乏上升希望又缺乏娛樂生活的地方,性就是最好的娛樂,這一點是橡果無法理解的,因爲他們骷髏族的誕生沒有這種過程,也沒有這方面的慾望。
而且在這種環境下,多生孩子也是一筆值當的買賣。
一個大家族內的青壯勞力越多,就越能獲取生存資源,在對付那些遊民和流浪漢時也能硬氣出手。
反正養孩子並不算難,只要這些小娃娃不死就行,稀裏糊塗的養大也是一份力量。
這樣也導致了城裏的那些小孩子普遍面黃肌瘦,而且在沒人管的情況下經常作死,反正小孩子是不會怕的,把自己玩死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但相當有趣的是,黃坦城的那些小家族普遍不願意集中家族資源培養高級職業者,這一點和蒼星城中的情況完全不同。
在那些小家族的觀念裏,一個天賦尋常的傢伙要當高級職業者,完全是一筆虧本買賣。
正常情況下的高級職業者就是給別人培養的,他們都會逃離黃坦城,棄培養自己的黃坦城於不顧,畢竟這個城市內的社會風氣很怪,所有人都以自己的個人利益爲重。
那些家族成員也普遍不願意拿出自己那份資源去供養隊友,這裏沒有共贏,只有雙輸的選項,大家一起不好過纔是最好的。
因爲一旦有一個人翻身了,那麼周圍的人就會默認這傢伙變成了騎在他們頭上的人,自然而然的把雙方的身份隔出一道厚壁障。
“這裏是個徹頭徹尾沒救的城市。”
貝爾對黃坦城如此評價到,從上四城的稅金開始算起,一大串的連鎖反應讓這個城市變成了一個死結。
哪怕把上四城對黃坦城的影響抹去,這裏也別想在短時間內變成民風純良的地方。
“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這個城市吧。”
作爲亡靈生物,橡果基本上不需要休息,個體實力不俗的貝爾,也能夠連續工作很久。
這個城市的風氣讓橡果都感覺到了不舒服,他想就這麼駕駛着鐵木板車,離開這個城市,繼續北上朝着怒濤峽谷進發。
但貝爾卻表示不用着急,他準備在這個城市裏滯留幾日,好實驗一下自己的新能力。
到了二十級後,貝爾的精神小屋中孕育出了一個相當有趣的規則能力。
在夜色降臨時分,入住一家旅店的貝爾跳到屋頂上,看着夜色中連路燈都沒有的黃坦城,眼瞳中金光閃爍。
恍惚間,貝爾看見了大量紛亂的彩色光點,那是黃坦城中衆多人類的夢境。
不同顏色的光點代表着夢境不同的屬性,黑色和紫色這種讓人覺得不舒服的感覺屬於惡夢,白色代表沒有任何屬性和內容的夢境,粉色的夢境內充斥着男女之事,黃色的夢是對財富的渴望……
夢境的存在與精神力有關,但又不完全屬於精神力的範疇,對肉體施加影響也能作用在夢境之內,夢境的力量還能更深層的影響到靈魂層面。
貝爾的目光鎖定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夢境,雙爪隔空一扯,便撕裂出了一道夢境缺口,讓那個夢境崩潰消散。
與此同時,一個正在熟睡的男人沒由來的驚醒,渾身上下冷汗淋漓,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心裏有些不安與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