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沒借到錢,他爹一生氣,不准他再想那姑娘……
現在,他沒搞走李大寶,反而惹了一身騷。
思及此,李進平怒火沖天:“你們這是想反了天了?”
李爺爺反問:“你是說你就是生產隊的天嗎?假如你就是天,我們還真想反一反,連要個公平的機會都沒有,你簡直比封建社會的地主還會壓迫人。”
“地主在哪裏?壓迫在哪裏?”
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圍着辦公室的社員們忙讓開大門。
辦公室裏走進來三個人。
其中兩個人李進平認識,是公社書記和公社派出所長。
李進平有些慌,李進讓怎麼這麼快就把人給叫來了?
他還想着先把這件事按下去,等派出所來人後,顛倒黑白定了李大寶的罪呢。
公社書記楊忠軍開口道:
“這位是新上任的公安局長耿向東同志,下來走訪各個生長隊的,你們這裏發生什麼事了?社員們不在田間地頭幹活,怎麼圍堵在辦公室外面了?”
李進平忙道:“沒事沒事,我們在開動員大會,再過一個月就要夏收了。”
副隊長王永林看向面露微笑的李大寶,他可不敢接李隊長這話。
萬一李大寶說話捎帶上他,就算他沒開口,也要跟着倒黴,於是他選擇繼續閉嘴。
李菊也附和說是在開動員大會。
楊忠軍鬆口氣,不是社員鬧事就好。
“呵呵呵。”
就在大家都想掩耳盜鈴矇混過關的時候,就都聽到了幾聲冷笑。
楊忠軍皺眉,轉臉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是站在門邊的一位壯實姑娘:“你有意見?”
李冬點頭:“對!我有意見,新中國是人民民主政權吧?”
楊忠軍的額頭立刻冒汗,這句話的範圍太廣太大,但是卻必須回答:
“是的,人民是可以當家做主的。”
李冬咧嘴笑了笑:“你所說的人民,指的是你們這些幹部?還是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
耿向東饒有興趣地望向這個大膽的姑娘,這姑娘說的話,可沒有人敢說敢問。
其他的人也都驚呆了,李大寶這是瘋了嗎?這種話也敢說出來?
楊忠軍“……”什麼叫做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就是。
他謹慎地回答:“當然是新中國的所有公民。”
“噢~”
李冬拖着尾音:“既然身爲普通老百姓的我們能自己當家做主,那,我能說話嗎?”
“我說的話,能進入幹部同志的耳中和心中嗎?”
“我今天敢說出自己的內心話,以後會不會被各種各樣的手段打壓着?”
“會不會有各種不公平的勞作分配,分在了我和我的家人頭上?”
楊忠軍“……”
誰家的壯牛犢?趕快拉回去喂草啊!
內心在吶喊,嘴上卻要給出保證:
“有什麼話,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出來,我保證沒有人敢給你小鞋穿。”
掃了眼辦公室裏變了臉色的所有人,李冬露出譏笑:
“幹部想抓的是生產,無論是農業生產還是工業生產,都是爲新中國奉獻自己的光和熱。可是某些幹部啊。”
李冬看向神色不安的李進平:“某些幹部把隊部當做他家的後院了,在沒有確鑿的證據的前提下,就用喇叭把我叫來了。”
“我一來,他閨女就問我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我反問回去,他閨女就惱羞成怒地指着我說我是小偷,說我偷了某知青的玉墜。”
“治保主任也說失主和證人的言語中有很大的漏洞。然後那個幹部居然說此事就此算了。”
“算了?我被他閨女指着鼻子說是小偷,他就說算了。”
“那我能不能指着他鼻子說他貪污腐敗,找不到證據後,也說算了呢?”
“小偷的帽子,他說戴上就給我戴上,他說摘了就摘了。”
“我是老百姓,是八輩子貧農,不是他們手裏任意搓圓捏扁的泥巴。”
“爲什麼就此算了?大張旗鼓的把我叫來了,然後就又算了?爲什麼?憑什麼?難道就因爲他們是幹部,我是羣衆嗎?”
“這個幹部身份,是他們家人爲所欲爲的保護傘吧?”
“他想輕易地就算了?我就只問一句,我的清白誰來證?”
最後這句話,李冬是梗着脖子喊出來的。
不是怒斥他們想反了天了嗎?那她把這生產隊所謂的天給反了。
大寶記憶裏雖然沒有這位新任公安局長,但是公社書記的殷勤那麼明顯,肯定有背景。
她這是等到‘青天大老爺’了呢。
“啪啪啪。”
落針可聞的靜謐,被鼓掌聲打破,耿向東用力鼓着掌:
“說得好,問得好,好一句‘我的清白誰來證’。”
“張嘴說話前,要仔細想一想,有些話不能隨便說,說出來就要負責。”
耿向東在辦公桌邊坐下,對着楊忠軍招手:
“楊書記,辛苦你做記錄,程所長,辛苦你去辦公室外面詢問社員同志們,我來詢問辦公室裏的這些人。”
“我倒要看看在人民當家做主的前提下,爲什麼還會出現專權專政?”
派出所所長程士程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冬一眼,轉身出去找幫手去了,他也需要記錄員。
李奶奶的指甲都快掐進肉裏了,她的大寶太厲害了,要不是因爲有大幹部在,她早就給大寶鼓掌了。
李爺爺也很激動,但更多的是擔心,擔心這次拉不下李進平的話,他們家的日子更難過。
首先被問的,當然是失主趙永寧了。
趙永寧不敢再隱瞞,細細地把李紅找到他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出來:
“隔壁女知青院的徐小佳告訴我說李紅約我見面,我到了她常約我見面地方,就見到她手上拿着兩瓶汽水。”
“她說是她爹給她從縣城買的,她拿來和我一起喝。喝下汽水後,我們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哦~
哦~
辦公室外,發出各種瞭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