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山路走到被第一個男人叫住的地方,地上包子還有幾個。李冬給撿起放在路邊的石塊上,要是她遇不到來換班的人,也能利用人類的飢餓和貪小便宜的心理藥翻一個。
籃子再次裝上了包子,再次被一塊花布蓋上。
這次,李冬很順利地走下山路。
山路的盡頭不是山腳,是一個建在平整山頂的安靜祥和的村落。
雞鳴狗叫聲夾雜在晨起的人聲中,讓人彷彿能忘掉一切煩惱。
李冬早就在居高臨下處看見了村裏的水源,是一處咕嘟咕嘟冒泡的泉眼,四周被大石塊圍着,起得早的山民挑着水桶去挑水。
李冬到泉眼時,正是挑水最高峯。
時機正好,不得不說老天爺都在幫李冬。
“大山家的,你怎麼蹲在這裏?”一個挑着空桶的瘸腿女人,看到蹲在石塊上的李冬道。
“我喝點水就走。”
李冬的目光從她的瘸腿看到她的臉,女人的右臉是皺皺巴巴的傷痕,左臉倒是清秀無比。
瘸腿女人無視李冬的目光,彎腰甩桶打水。
扁擔還在她肩膀上,她像舀水一樣左手桶在水坑裏一舀,調轉身子,右手桶在水坑裏一舀,兩桶就打滿了。
見瘸腿女人要走,李冬問,“你開心嗎?”
她剛纔沒在瘸腿女人的語氣中聽到一絲的喪氣,反而是滿滿的活力。
瘸腿女人一頓,“習慣了,哪裏不是過日子?你不也習慣了嗎?小虎都三歲了,你都願意出去帶貨了。”
帶貨?
女人是貨物嗎?
“若是這種平靜被打破了呢?”
瘸腿女人挑着水離開,“這裏是麻將峯,我們住在峯頂,能上來卻不好下去。認命吧!”
認命?
認命是女人的習慣用詞,用於逃避現實的詞。
如果大寶認命,就不會跳崖,她也許不會出現在七十年代。
她用既來之則安之安慰自己,何嘗不是另一種認命呢?不認命,她難道還能回得去嗎?
她與這些被拐賣進來的女人,又有多少區別?
李冬擡頭看天,她是被老天爺拐賣了嗎?
“大山家的,你怎麼還不回去?”
瘸腿女人很快又來了第二趟,打斷了李冬的思緒。
“如果我說,我忘了家在哪裏,你信嗎?”
“你可真會開玩笑。”
瘸腿女人麻利地打好了水,“你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
李冬把籃子遞給她,“這裏是我婆婆蒸的肉包子,你替我給半個給小虎,剩下的都給你了。我回去看看馬會計怎麼這麼久還沒下來?”
瘸腿女人歡喜地接過籃子,“謝謝。”
李冬看着她的笑容,交代到,“大人喫一個就夠了,喫多了要命的。”
瘸腿女人一頓,“肉壞了?”
“是啊!”
李冬頷首,“肉壞了,你要是想多喫,就把肉餡倒掉,不然就只吃一個。我沒開玩笑,真的。”
望着李冬離開的背影,瘸腿女人皺起眉,大山家的怎麼怪怪的?出去一趟受刺激了?剛纔還使勁對她眨眼,什麼意思?
把水倒進缸裏,瘸腿女人拎着籃子去了村長家,被村長家隔壁的馬老二媳婦叫住,“瘸子,你拎的是什麼?”
“沒什麼?”瘸腿女人躲着馬老二家的。
馬老二家的拽住了籃子,“讓我看看你一大早拎着籃子去村長家做什麼?”
說着,馬老二家的就掀開了籃子上的花布,“喲?白麪包子?你怎麼這麼捨得?”
她這一嗓子,馬家的幾個娃兒都跑了出來,“白麪包子在哪裏?”
看到瘸腿女人手上的籃子,幾個娃兒伸手就搶。瘸腿女人連連後退,一高一低的腳踩在了碎石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娃兒們哄搶。瘸腿女人記着‘大山家的’話,“娃兒喫半個,大人喫一個,肉是壞的。”
肉包子?
所有人都只聽到肉這個字,其他略過。
馬老二家的搶的最多,邊搶邊喫。第二個喫下去後,她就倒了。
瘸腿女人嚇壞了,她起身去推馬老二家的,可馬老二家的毫無動靜。
死了?
她把手指探到馬老二家的鼻子下,有呼吸。
沒死就好。
砰砰砰!
陸續有倒地聲,瘸腿女人一轉身,就看到馬家的幾個娃兒倒在了地上。
她又過去試呼吸,有。
沒死就好。
不對!
大山家的話有問題。
不對!
大山家的對她眨眼是什麼意思?
“好你個瘸子!”
馬老太太跑出院子,就看到自己家的人躺了一地,“不就是絆倒你幾次嗎?你居然敢對他們下狠手?老三老三,你快出來,把這個瘸子給我綁起來。”
……
李冬回到最初的山頂院子,手上還拖着一個半路撿到的昏迷男人。
邵海燕和劉彩霞手腳麻利地拿來繩子捆好男人。
中年男人再次被潑醒。
李冬對他揮揮手,“村長,咱們又見面了。”
“你?”
中年男人盯着李冬的臉,“你不是……,你,你成事了?”
“當然了。”
李冬摸着自己的臉,“像不像?”
“很像。”
中年男人點頭,“你有這門手藝,難怪有自信。”
“有自信也沒辦法。”
李冬淡笑,“我不知道這個院子這麼高,做不到把他們都帶來。要不,你跟我下去看看?”
“不用下去。”
中年男人搖頭道,“後院後門外有臺階,上了臺階是一個平臺,能看到村裏以及村子的山腳下。”
“那個平臺上不會有張龍椅吧?”
中年男人一愣,隨後呵呵笑了起來,“你真聰明,要不要上去看看?”
“你別想美事了。”
李冬攤攤手,“我就算能拽動你,也不會和你一起上平臺的。”
中年男人嘆口氣,“你生錯了性別。”
“看不起女人?”
李冬譏笑道,“可惜,你就是從女人肚子裏爬出來的。我不和你說這些廢話,我弄不來所有人,但我弄來了9個人,我叫他們來朝拜你。”
李冬第一個拽來的,當然是馬會計了。
看到馬會計,中年男人震驚,“小馬,你怎麼也被抓了?”
李冬拽了馬會計嘴裏的布團,“你們好好敘敘舊,我去弄醒其他人。”
一個個布包糉子躺在自己面前,中年男人驚訝的不是李冬哪來這麼多布條,而是,“小馬,你是故意的?”
馬會計艱難地點點頭。
李冬好心地解開了他胳膊肘上的布條,把他僵硬的雙臂拎回胸前。
“謝謝。”
“不客氣。”
“爲什麼?”
中年男人質問馬會計,“你沒中藥,你被捆的方式也和他們都不同,除了你的眼睛。”
“如果你想反抗,不可能打不過這個女人。你不可能看不出她是假冒你山嫂子的。”
“我累了。”
馬會計的語氣毫無活力,“我不想看到無辜的女人被你們當做畜生一樣對待,我也狠不下心來毀滅你們。既然有人來收拾你們了,我爲什麼阻止?”
“你的家人,你也不在乎了嗎?”
“都是和你一路貨色的畜生而已。”
“我不懂。”
中年男人還是不信,“你爲什麼就沒被村裏的風氣帶壞?”
“因爲我始終記得一個人說的一句話,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