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鬱江行趕到的時候這一場大戰已經結束了,他來得太晚,太晚了。

    戰場一片狼藉,屍體、鮮血、武器到處都是,雜亂不堪。

    這是鬱江行第一次親眼看見真正的戰場,第一次看見這麼多死了的人,何其慘烈。

    來晚了,自己該怎麼向小徒弟交代呢?他肯定會很難過吧。

    鬱江行到處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麼活人,便不打算在此久留,本將離開,他的眼睛突然掃過一處,瞳孔劇震,不可置信。

    那還是原來高高在上的神君大人嗎?

    血肉模糊、衣衫破亂,頭髮散亂,臉上身上盡是沙塵,嘴角、心口都是血。

    比當初被張承越打下天界時還要悲慘,這一次他好像真的沒有一絲生氣了。

    “聖曦?神君?聖曦神君?是你嗎?”鬱江行聲音裏帶着一絲哭腔,滿眼的不可置信,他是天界最有天賦的聖曦神君,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本來沒有這麼難過的,勝敗乃兵家常事,輸就輸了,與他無關,可看到聖曦的時候他還是沒繃得住,一個身邊常在的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躺在自己面前,誰能不傷心?

    “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鬱江行像以前那樣扛起聖曦,急速往回趕。

    今日的淨蓮寺異常的安靜,安靜到什麼也聽不見,往常的敲鐘聲都沒有了。

    “慧寂大師,你能不能救救他。”

    鬱江行把聖曦扛到慧寂大師面前,急切地說道,想來想去也只能找慧寂大師了,畢竟世人都傳慧寂大師半步成佛,離佛祖只差一步。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慧寂大師正打坐參禪,聞言,睜開眼睛。

    “老師,你回來了,哥哥呢?”在走之前鬱江昕把小徒弟交給慧寂大師照顧,怕出意外。

    “大師,可還有什麼辦法嗎?”

    鬱江行現在根本沒法兒回答小徒弟的話,只想着先救聖曦。

    “諸佛與一切衆生,唯是一心,更無別法。”

    “此心即是佛,佛即是衆生。”

    “施主,緣由天生,願你珍惜此一段緣。”

    那一日半步成佛的慧寂大師圓寂了,自此佛道真正開始衰落。

    慧寂大師將自身佛力盡數傳給聖曦,以此聖曦纔有一線生機。

    “謝過慧寂大師。”鬱江行跪下,叩首,真誠道謝。

    萬佛宗已經不能再呆下去了,很快這裏將會被佔領,鬱江行帶着萬佛宗僅剩的一點人打算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保存實力,以後根據情況再做打算。

    “老師,你還沒有告訴我,我哥哥呢?”少年的聲音很冷靜,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大吵大鬧。

    “我……對不起,祈安,我去晚了,等我到的時候,大戰已經結束了,我沒有看見你哥哥,我不知道他在哪裏。”鬱江行根本不敢看小徒弟的眼睛,自己心裏也很難受。

    “老師,我想去找哥哥。”蕭祈安沉默良久道。

    “不行,現在外面這麼危險,你不能一個人去,等我這邊安頓好,我再陪你去,好不好?”鬱江行帶着一些哄人的語氣道,現在小徒弟肯定很傷心,但是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老師,對不起,我不能讓哥哥一直等着我,哥哥爲了我已經做了太多了,我不能一直躲着。”少年向老師跪別,還未成師的少年第一次決絕的選擇離開。

    “……”

    鬱江行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以前一直以爲把小徒弟一直帶在身邊就是對他最好的保護,可是事實並非如此,自己根本沒有能力保護得了他,也沒有什麼本事可以去教他。跟着自己這些年,也沒能給予他什麼。

    “保護好自己,如果有事,就來找我。”

    最終,他還是鬆了口,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根本攔不住啊。

    “多謝老師,老師保重!”最後,少年獨自一人離開了。

    …………

    整個淨蓮寺最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稍微厲害一點的法師都去了戰場,卻一個都沒能回來,看着這一堆小沙彌老和尚,鬱江行實在狠不下心把他們丟下,將他們留在這裏或許只有一個結果——死。

    作爲唯一一個較強的戰鬥力,鬱江昕行不得已擔任指揮的作用。

    “大家快去收拾東西,帶一些重要的錢財、衣物和食物,跟我走。”鬱江行把淨蓮寺所有人都聚集起來,這麼大個宗門,就只剩下幾十個老弱病殘。

    誰知老和尚、小沙彌們都不爲所動,愣愣的。

    “你們還愣着幹啥啊,快收拾東西走啊,不然等敵人打進來,你們就在這兒等死嗎?”鬱江行差不多是吼出來的,這些和尚怎麼就這麼固執呢?

    “鬱施主,若你有心,請你帶着這些小弟子走吧,他們都是孤兒,大多都沒有靈根,從小就被拋棄,萬佛宗還剩下一些佛門弟子,將來若你與他們相遇,可把這些孩子交給他們。老衲時日無多,不能陪着他們了,望鬱施主珍重,阿彌陀佛。”

    良久,還是一個老和尚打破了這一片沉寂,顯然他們已經商量好了。

    這幾個老法師鬱江行經常碰見都很熟悉,他們修爲不高,年紀也大了,專門留下來照顧這些小和尚,如今卻不能再照顧他們了。

    “各位大師,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珍重”鬱江昕也沒辦法,現在只能盡力保護這些孩子。

    小和尚也都是重情義的,都不願離開,哭但是不鬧,個個都很乖,一個個都被鬱江行打包塞上靈船,幸好當初向雲起道人要了這一艘靈船,不然還不好帶着這麼多個小和尚一起走。

    至於聖曦,被鬱江昕打理好,換了身衣服,放在靈船上的牀上。

    似離弦的劍般,鬱江行一行人很快就離開了淨蓮似。

    他們離開後不久,便有人來到萬佛寺,一羣人來勢洶洶。

    爲首之人更是入了魔。一羣人裏魔族更是不少。

    “慧寂呢?”她問。

    “阿彌陀佛,施主,慧寂祖師已坐化。”

    “呵,死了?不堪一擊。”她哈哈一笑,眉眼漸顯瘋狂。

    “搜,這些和尚,一個不留。”笑完,她向手下人命令道。

    凌澈被張承越一劍捅穿身體的時候,就在想,這一輩子是爲了什麼呢?

    哦,忘了說了其實她原來不叫凌澈,她叫凌姝,是張承越的小師妹,是等了他三萬年的小師妹,等啊等,等到頭髮花白,等到油盡燈枯,可她不想就這麼死去,她還沒有和他團聚,她還沒有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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