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一旁的孫鎮遠,老孫面色十分難看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再看向魏尊,也是神色複雜,默不作聲,在他身旁,站着兩個學生,其中一人是唐斬刀,另一人陳謹不認識,似乎是高一高二年級的天才,碰上他的目光,二人都是不好意思地挪開眼神。
現場的氣氛十分尷尬,大家都低着頭,只剩直升機旋翼轉動發出的噪聲,誰也沒有率先挪動腳步。
曲建柏也感受到了氛圍的不對,以爲是陳謹抹不下面子,連道:“陳同學你不必多想,這事很常見,你也不是一個人。”
“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其他直升機過來,你的那些同學,夏朵朵、伊空、江準、郭清歌家裏有權勢的應該都已經收到了消息,很快就會被接走的。”
話音落下,孫鎮遠臉色更加難看,也不吭聲,只是一雙有些頹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陳謹。
其他人也都在看他,好像他不走,就沒人願意先走一般。
安涼坐在直升機上,金色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直到曲建柏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陳謹依舊沒有邁步。
“陳同學,伱這是”
“我要留下。”
不待他說完,陳謹沉聲開口了。
“什麼?”曲建柏一愣,隨即面上浮現出焦急的神色,“陳同學,這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啊!要是普通獸潮襲擊,你要怎麼樣也就隨你了,但這次可是你也看到那海嘯了啊!”
“這種災難中,別說你了,就是搬山武者,也不敢說自己能夠自保啊!”
“你還年輕,未來有很大的發展空間,要是爲了一時衝動而葬送了你的天賦,這將是整個華夏的巨大損失啊!”
“我知道,”陳謹輕輕點頭,淡淡道:“但我還是會留下。”
他的神情十分平靜,聲音中感受不到絲毫恐懼,就像是在述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而隨着他的話音落下,曲建柏頓時呆立當場,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倒是陳謹依舊淡定,事實上,他作出這個決定,並非因爲熱血上頭而衝動冒險,而是有着萬全的把握。
陳謹的底牌就在於,龍虎山天師賜予他的護身符,以及傳送洪荒的能力!
天師賜下的護身符,能夠抵擋搬山強者十五分鐘的攻擊,雖沒明說能抵擋摘星強者多久,但想來幾秒還是綽綽有餘。
而傳送回洪荒,只需要兩到三秒!
也就是說,哪怕陳謹遇到了摘星等級的強敵,也足以從容而退!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被人發現他有某種瞬間移動或是隱身消失的寶物,絕不會有誰腦洞那麼大聯想到洪荒去。
更別提.如果把陳謹逼到這般境地,估計也不會剩下目擊者了,他更不用擔心祕密被暴露。
以上還只是最糟糕的情況,實際上全球加起來的摘星武者都不到百人,摘星變異獸就算多些,也多不到哪去,江城又不是襲擊的重點,哪會那麼倒黴碰上摘星等級的變異獸?
甚至搬山變異獸都不一定會有!
尋常敵人,靠着無極圖和先天八卦,足以自保。
所以對陳謹來說,就算留下也不會有分毫的危險。
首先最重要的一點.自然還是情感上過不去。
江城畢竟是他從小長大的家鄉,對這個地方是有感情的,留下了,或許就能多救下幾條人命,最不濟也能殺些變異獸,好歹能做點貢獻。
再者說,一中的學生都被留了下來,他這個最強者卻臨陣脫逃.陳謹心中也有些羞愧!
這是出於情感上的本能,同時還有利益方面的考量。
雖然曲建柏保證不會爲他日後發展帶來負面影響,但陳謹是瞭解華夏國情的。
在華夏的運行機構中,存在着一種“冷處理”的處罰方式。
這是對於一些沒有明確規定,但卻造成了不良影響的錯誤,會採取的處罰方式。
明面上沒有任何處罰,但實際已經記錄了檔案中,沒有貶職,沒有處分,但上升通道卻會被堵死,以後任何的升遷機會都會與其無關。
陳謹現在走了,明面上還是那個潛龍計劃第一,是萬衆矚目的超級天才,但.落在那些前輩大佬眼中,他們會怎麼想呢?
陳命玄會怎麼想?姜蕪會怎麼想?“極”和看重他的龍虎山天師又會怎麼想?
這些武學前輩培養晚輩,自身是收不到太多好處的,或許有些許拉幫結派的意思在,但更多的,還是爲了增強華夏國力,爲華夏人開一個盛世太平。
位置互換,如果他作爲這些前輩,那肯定是寧願將資源投入在一個資質稍差,但願意在危難時爲華夏挺身而出的人,而不是資質頂級,卻一遇到危險就跑的利己主義者。
既然他能確保自己性命無憂,爲何還要在大佬們心中留下不好印象呢?
更別說戰時是獲取貢獻點最快的時候,他留在這裏也不是白白戰鬥,而是能收穫到不少好處。
兩相結合,陳謹更沒有離開的理由了。
而且在他心中,還有個暗藏的目的。
那就是戰爭情況下,他很容易獲取到一些根本不對外開放的尖端武器,要是能找到一些足以對母體菌人造成殺傷的大威力炸彈,那就賺發了。
正是種種因素結合,才讓他作出了留下的決定。
而隨着他的話音落下,一直一言不發的孫鎮遠突然大吼一聲:“好!我果然沒看錯你小子!”
陳謹向他看去,這位中年男人面色激動,麪皮微微抽搐,眼中甚至隱隱有着淚花!
陳謹能理解他的心情,剛踏上修煉路時,孫鎮遠便一直跟他說,將來修煉有成,不要忘了報答祖國,陳謹知道,孫鎮遠雖然因爲受傷從前線退了下來,但心中熱血可絲毫未涼,只不過換了一種方式爲國效力罷了。
他知道世界存在不公,但還是希望自己的學生不要成爲特權階級的一份子,而是時刻謹記他們被人民供養,未來也應該回歸到人民。
魏尊也上前,重重拍了拍陳謹的肩膀。
他看向陳謹的眼神不再是看一個晚輩,而是能夠並肩作戰的戰友!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一切都在不言中。
有的人修煉有成,便立馬和自己誕生的地方作出切割,好似那是多大的恥辱一般,但也有的人時刻謹記自己來自人民!是謂俠之大者,爲國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