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鳳曦對視十秒之後，孫青芷猛地關上了黑牢的大門，然後在鳳曦誠摯的邀請下坐在了她的對面。
道理她都懂，牛排她也能勉強理解，可空間是什麼？西廚又是什麼？還有她們爲什麼不用筷子要用眼前這奇奇怪怪的餐具……
最後，眼前的鳳曦明明一直沒有離開過黑牢，這些東西他孃的到底是哪兒來的？
然而鳳曦只是給了她一盤一樣的肉，便開始埋頭苦吃了。
最後還是孫青芷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道：
“公主，您就不好奇我半夜來此是爲了什麼麼？”
鳳曦搖頭：
“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牛馬，她腦子有病且眼裏只有飯沒有你。所以你知道那個牛馬是誰了麼？沒錯，就是本宮啊。”
孫青芷：“……”
以前她覺得祁鴻便是她見過最奇怪的人，直到她遇見了眼前的公主。
“公主，這虎嘯營您不該來。其實您只要留在赤霄營中，我總有辦法能救出白伊的。倒是現在，他們對您的看守實在是太嚴密了。”
深吸一口氣，孫青芷也不打算再跟鳳曦隱瞞什麼了。
畢竟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站在鳳曦和祁霄的對立面……
相反，她一直在滋養方燦、林廣昌還有她父親的野心，引導他們做出不可原諒之事。
而按照她的計劃，方燦等人公然威脅公主，且在外敵入侵這個節骨眼上，就足夠公主給這些人一一定罪了。
兩年的侵蝕，方燦等人無所不用其極。沉珂還需猛藥醫，她寧可犧牲自己也要替寒玉關刮骨療毒，將這些生蛆發臭的腐肉全部剜去。
因爲寒玉關不僅僅是一座雄關，還是關外無數英烈的魂冢。
它不能爛，至少在她活着的時候不能。
可如果扳倒這些臭蟲需要以犧牲眼前的鳳曦爲代價，她是萬萬不願意的……
然後她就聽鳳曦老實巴交道：
“你以爲本宮是爲了救白伊來的麼？不，本宮只是想‘死’而已。雖然自刀也不是不行，但總顯得有點傻逼。本宮是瘋子，不是傻逼，所以本宮還是比較傾向於讓別人來刀自己。畢竟本宮下手太黑，萬一真把自己刀沒了可怎麼辦呢？”
孫青芷：“？”
眼見孫青芷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你在說什麼？”的表情，鳳曦卻忽然歪頭道：
“淦，最後一句不小心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孫青芷：“……”
她不敢接話，不，她現在都他孃的不敢說話了。
她生怕自己哪一句話就刺激到了對方，讓這位病入膏肓的可憐公主崩潰當場。
畢竟據盛京傳來的消息說，這位也是母后早逝，父皇不疼，外祖不愛的主兒，連祁霄都是皇上硬塞給她的。
這一瞬間，孫青芷竟對鳳曦生起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憐愛，連帶着看向對方的眼神都柔和了下來。
哀莫過於心死，這種心情她也是經歷過的……
“好了，天氣涼了，多蓋點土吧。本宮先睡了，這思想已經很變態了，身體再不健康可就完了。”
孫青芷：“……”
“鳳曦那兒還沒動靜麼？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次日傍晚，方燦再次祕密召見了孫青芷和麻三，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
因爲就在白天，赤霄營那些人已不知如何完成了整軍，開始時不時派兵來他們營外晃悠。
他倒是想直接將鳳曦拉到城樓上震懾對方，可在昨日見識了鳳曦的瘋病後，他是真怕鳳曦會不管不顧的往下跳，到時候兩軍還不直接打起來？
就算鳳曦不往下跳，就她那張嘴能說出什麼順從他們的話來？
指不定還會激怒赤霄營。
再就是她那些該死的親衛，一個個身手矯健的連彭宦的番子都攔不住，萬一讓他們把鳳曦救走可就麻煩了。
總之，方燦覺得在鳳曦沒有完全被他們掌控之前，他們都不能輕易將人帶出去。
“沒有。”
孫青芷搖搖頭，仔細回想了一下昨晚鳳曦的情況，難得實話實說道：
“您覺得她一個瘋的能有什麼常人的想法……”
倒是一旁的麻三邪笑一聲，直接拍了拍胸脯對方燦道：
“方少爺放心，屬下明晚便去探一探那瘋子的口風。若她還是給臉不要臉，屬下自有法子治她。”
方燦挑眉，這麻三本就是表伯給他的人，心狠手辣且不說，武藝也是一頂一的好。
有對方出馬，他還真不怕那瘋子不聽話。
眼見方燦與麻三喝酒喫菜，嘴裏盡是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再聯想起麻三昨日帶進地牢的那些軍漢，以及這些人臉上猥瑣至極的笑容，孫青芷眼底已一片血紅。
邊境雪原之上，殷紅的鮮血灑落在地，火光，呼喊，以及戰馬的嘶鳴……
哈木寶音神思恍惚，臉色慘白，他正用僅剩的一隻手努力的抓着雪，想要以此借力在雪地上爬行。
可鏖戰一天一夜，雙腿盡斷，渾身血液就像開閘之水般的他除了將身下的白雪染紅，讓眼前不斷騰起白霧外什麼也做不到。
“說說吧，我二哥究竟是怎麼死的？還有那場你引以爲傲的伏擊，以及今日藏兵五千的精妙算計。這些……都是誰在背後給你通風報信？嗯？”
反手割下一名大金勇士的頭顱，鮮衣金甲的少年一步步走到哈木寶音面前，一雙桃花眼裏是深不見底的寒淵。
他並不急着往哈木寶音身上補刀，他只是跟着對方，靜靜的看着對方垂死掙扎卻又無濟於事。
直到天將破曉，一聲鷹唳劃破天際，隨之而來的是一隻通體雪白的鷹隼，破風而下，帶來了寒玉關內十萬火急的消息。
“小公子，公主危，速回！”
這一刻，萬軍之前不動如山的少年將軍紅了眼，而那正在黑牢裏嗦螺螄粉的鳳曦也忽覺鼻頭一癢，一個噴嚏差點兒沒把碗給她掀翻了去。
鳳曦：“？”
怎麼辦，她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