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家倒黴閨女,盛德帝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她掐指一算?

    什麼叫那刺客都跑到城外去了?

    回來的暗龍衛和昭凌這小子的來信不都說對方不好對付,今日進宮有諸多事情要當面與他詳述麼?

    怎麼忽然就好像很容易了?

    面對盛德帝的百思不得其解,祁霄是有心想跟他詳細解釋,可小鳳凰所說的空間烙印實在是太過離奇,他很難確保盛德帝能全盤接受。

    至於讓某鳳曦再當衆演示一次這種話,他反正是不敢說的。

    因此他只得輕敲桌案道:

    “兒臣與曦兒有一追蹤旁人蹤跡的祕法,在放那刺客離開時便種在了對方身上。只要那祕法未在對方身上消退,我們便能輕鬆掌握他的蹤跡。”

    “原來如此。”

    深深看了祁霄與鳳曦一眼,盛德帝明知他們有所隱瞞,卻還是點了點頭道:

    “如此說來,你們今日安排李次輔等人上奏封城,其實是爲了試探那刺客與其背後的勢力,好不讓對方對你們是否故意放走他起疑吧?”

    “自然。”

    祁霄沒有否認,而是直接告知了盛德帝他與鳳曦的計劃。

    追蹤術是早就準備好的,封鎖全城的摺子也是他讓人遞上去的。

    他早就知道朝中兩脈不會同意,甚至還可能暗中阻撓他們調查,可他們自己的態度必須鮮明。

    這不僅是在試探背後之人,也是在向背後之人做戲。

    只有他們盡力查了,卻什麼都沒有查到,那刺客才能早日消除警惕,回到他本該回的地方。

    “那刺客武藝高強便罷了,在防人上也是一把好手。自昨夜從國公府出逃,他一晚上已經轉悠了好幾個地方。太子府、四皇子府、靖遠侯府、首輔府……”

    聽祁霄一個個說出刺客遊蕩的位置,盛德帝的神色也逐漸認真起來。

    對方就這麼從昨晚晃悠到今早,頂着公主府、國公府與暗龍衛的搜查,硬是在盛京城裏來去無蹤。

    在城裏也就罷了,這清辭院出事後盛京的四道城門是最先被封鎖的,今日一早更是加派了五倍於平時的人手,對每一個出城的人和車隊進行了仔細盤查。

    爲了防止有人趁着天黑糊弄守軍,今早開城門的時間也相應推後,第一批人出城時天光都大亮了,

    可即便如此,人還是出去了。

    先不提這刺客身上本就有傷,就說這位能青天白日的混出城去,背後就絕不可能無人幫忙。

    若非他們早有追蹤此人的手段,怕都不知道對方眼下已在城外,還不遺餘力的在城裏找人呢。

    “以此人的武藝與心機,必不是背後之人的棄子。因此他昨夜曾落腳的每一處府邸,多半都存了嫁禍的心思。”

    盛德帝嘆了口氣,他是知道祁霄在習武一道上的天賦的。

    爲何他那好兄弟會說祁霄最像他?

    不止是因爲腦子,也因爲那身一點就通,幾乎繼承了對方全副優點,甚至還完美超過的武藝。

    祁霄都說他要藉助祕法追蹤對方,就說明他自己也無法保證他親自追蹤不會被對方發現。

    那麼此人在明知後面沒有追兵,又或是追兵根本追不上的情況下,還要去的這些地方,多半就不是他的主家所在了。

    對方的確謹慎,可他大概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有人能準確標出他昨夜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從而把混亂的線索一一排除。

    “不是太子、老四、方家、楚家,其他還算有底蘊的世家與官員也沾不上,那就只能是當年的幕後推手了……”

    盛德帝苦笑。

    快三年了。

    大金、北狄、韃靼……

    寒玉關、祁家、淵明……

    這三年他沒有一日不在想當初的戰局,在想那些軍情究竟是如何泄露的,朝中又到底有哪些人存着異心。

    然而存異心者無數,真正的幕後黑手卻一直無法揪出。

    那些人藏得太深了……

    這種深不止在於他們的身份,還在於他們那讓人捉摸不透的目的。

    “朕有一件事一直都未告訴你,昭凌,當年那些人好像一直在特意針對朕與你們祁家。不止當年,其實現在也是如此。”

    盛德帝擡手給自己倒了杯黃酒,清雋的臉上露出一抹難言的茫然:

    “不,不止是你我,曦兒、謝老爺子,甚至整個國公府。好像與朕有關的人,可能忠於朕的人都很容易遭遇不測,只是你們祁家尤其明顯罷了。”

    作爲一個君主,他知道他是不該將這件事說與旁人的。

    因爲天子自古便有九五之尊受命於天之說,歷朝歷代的天子們找祥瑞尋異象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往自己身上潑污水。

    可面對因他受了不少苦的昭凌,以及自己沒少被波及,很可能以前被往廢了養也有這個原因的女兒,他實在是無法推脫自己。

    可他腦子笨啊,他也不知這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眼見盛德帝一杯杯往下幹黃酒,一迭聲兒的說着都是自己的問題,間或還要嚎幾句“淵明”、“昭月”是朕對不起你們……

    鳳曦終於忍無可忍道:

    “您把腦袋伸過來一下,兒臣送您一場造化。”

    盛德帝:“?”

    “對,就是你,你把腦袋伸過來嘛。”

    “作甚?”

    盛德帝疑惑中透着茫然,茫然中透着醉意,醉意裏還有覺得自家女兒終於懂得安慰他這個老父親了的欣慰。

    大概是一時情緒上頭,他根本就沒發現鳳曦喊他伸腦袋有什麼不對。

    於是他真的伸了。

    然後便被自家女兒一個手刀,乾淨利落的給拍暈了。

    眼看着鳳曦對盛德帝動手,直接把盛德帝臉拍菜盤子裏了的祁霄:“?”

    似乎是品出祁霄要問什麼了,鳳曦直接無辜眨眼道:

    “他又哭又鬧的,吵到本宮的眼睛了,所以本宮讓他把頭伸過來,準備送他一場造化嘛。你看到了的,本宮可沒逼他,是他自己主動把頭伸過來的。”

    祁霄:“……”

    與自家理直氣壯的小鳳凰對視了十秒,祁霄終是被她給說服了。

    畢竟這老丈人哪有媳婦兒重要啊,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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