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當真日日去尋鳳曦,希望鳳曦能饒我一命?還有關於太子、鳳鳶與我父親的決定,你當真不曾騙我?”

    大理寺附近的別院中,已經在此關押了快一個月的沈戈面露嘲諷,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坐在桌邊的祁霄。

    曾幾何時,他是沈家的少將軍,是有太子一脈扶持的三駙馬,他鮮花着錦烈火烹油,根本就不將眼前的祁霄放在眼裏。

    因爲對方上有兄長,下無實績,即便成長起來也不可能像他一樣完完整整繼承沈家。

    加之他們沈家綿延兩百餘年,底蘊深厚樹大根深,而靖遠侯府崛起不過三十載……

    這也就罷了,靖遠侯府還在兩年多前遭逢大難,直接就給敗沒了,以至於祁霄便更沒了與他相比的資本。

    他看着對方被鳳曦厭棄、辱罵、鞭打,他覺得祁霄就像是一個笑話,根本不配跟他一樣被稱作駙馬。

    那只是個贅婿,一個連自家家業都守不住的廢物罷了。

    可就是這麼個廢物贅婿,如今卻端坐桌前,一襲緋色官袍猶如天邊烈日,灼得他險些睜不開眼。

    他希望這一切都是他在做夢,他沒有誣陷鳳曦舞弊,也沒有被抓,更沒有被沒日沒夜的囚禁在這裏。

    但事實證明一切都是真的……

    而更讓他震驚且窒息的是,今日祁霄竟跟他說他的妻子想嫁給他的庶出兄弟,他的父親默認他已是個死人,母親則在宮外長跪,只爲求見鳳曦。

    他心如刀絞,可他卻又不敢確定祁霄所說的一切是否真實,萬一對方是故意詐他,想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麼呢?

    他這些日子從未得到過外界的消息,所以他不得不這麼想。

    見沈戈死死盯着自己,深怕錯過自己任何一個表情,祁霄卻只是冷淡的敲了敲桌子,默然道:

    “一個連身家性命都掌控在我手裏的人,欺騙你只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你……”

    祁霄此話說得太過直接,讓沈戈本就因寢食難安而蠟黃的臉色更顯難看。

    然而祁霄根本就沒耐心與他周旋,他只想回宮抱着香香軟軟的小鳳凰睡覺,所以他直接便是一副他管沈戈去死的態度道:

    “我的話你不信,那你妹妹的話呢?”

    “妹妹?你把青月怎麼了!”

    沈戈瞳孔一縮,幾乎是立刻就想掙脫手腳上的鐐銬,想衝到祁霄面前問個究竟。

    然而這次祁霄連他的話都懶得答了,他只是側眸示意身後的暮天帶人,下一秒便有兩名女親衛將一個蒙着雙眼的人擡了進來。

    瞧着那戰戰兢兢躺在擔架上,面色煞白卻不敢言語的少女,沈戈也顧不得去看祁霄了,當即便大聲道:

    “青月!青月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麼?你告訴哥!”

    沈戈與沈青月乃是嫡親兄妹,由於沈夫人與沈老太爺及丈夫觀念不同,她很早就被迫放棄了對兄妹倆的教導權。

    因而沈戈與沈青月幼時更親爺爺,大些了則更親父親,對母親一向是敬多親少。

    加之父親後院情況複雜,他們又有好些庶出兄弟姐妹,以至於他二人自幼便學會了報團取暖,關係自也非尋常兄妹可比。

    這也是爲何沈戈發現自家妹妹性格愈發跋扈,卻也少有責難的原因。

    而這些日子幾乎都在以淚洗面的沈青月,在聽到自家哥哥聲音時也愣了一愣,旋即便是一陣狂喜道:

    “哥,哥你沒事吧哥!我沒事,他們只是抓了我,還沒對我做什麼的……”

    見兩人如此激動,一旁的女親衛立刻便在祁霄的示意下伸手,爲沈青月解開了眼睛上的黑布。

    看清屋內一切的沈青月頓時紅了雙眼,眼淚順着臉頰便淌了下來。

    因爲在她心中英明神武,無論她做什麼都能幫她頂着的哥哥,此刻竟膚色蠟黃身形瘦削。

    皮外傷是沒有的,可無論是眼中的神情還是手腳上的鐐銬,都能說明她哥此番遭了不少罪。

    於是都不需要祁霄開口,沈青月便失聲道:

    “鳳鳶那個毒婦!太子,太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怪他們,都怪他們!哥,要不是他們我們怎會落到這個地步?哥,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沈青月太恨了!

    真的太恨了!

    她與她哥有錯不假,可他們是在爲誰辦事?爲誰賣命?爲誰謀天下?

    憑什麼他們要被抓,被打,連母親都要去宮門前下跪求人……

    而鳳鳶與太子卻可以在他們的庶兄庶弟間挑挑揀揀,還要擡舉那些不要臉的妾室來打他們母親的臉?

    “哥,父親放棄我們了,爺爺也是,他們同意了太子府的要求,要讓鳳鳶那個毒婦嫁給那些賤人的兒子,以保全兩家的聯姻關係……”

    沈青月雖無法起身與沈戈面對面,話音卻尖利猶如把把尖刀。

    這些尖刀直戳沈戈的心窩子,讓本想走到沈青月擔架前,好好看看自家妹妹的沈戈生生頓在原地。

    從驚異、質疑、怔愣到憤怒、暴怒最後用手狠狠敲擊地面。

    沈戈一點都不懷疑沈青月的話。

    因爲他這妹妹頭腦簡單不假,可對他卻是真心實意的。

    更何況沈青月的憤怒與哭泣是那麼真實,即便那日被鳳曦生生踩斷了一雙小腿,她也沒有如此怨毒瘋狂。

    那是真真切切的,根本就無法僞裝的痛恨。

    而就在這時,安靜喝茶看戲的祁霄卻又輕飄飄的丟下了一句話:

    “宮裏剛傳來的消息,方貴妃用你妹妹出嫁的事威脅了沈夫人。她說不止你有庶兄弟,你妹妹也有庶姐庶妹。”

    “啊!”

    祁霄話音剛落,擔架上的沈青月便尖叫了起來。

    而沈戈卻在沈青月這聲尖叫中漸漸冷靜,情緒從窒息中抽離,他終是擡眼看向祁霄道:

    “你想讓我做什麼?”

    他並不是個傻子,他也早就不想待在這裏,不想接受自己必死無疑的命運了。

    祁霄既然願意親自來跟他說這麼多,就證明他對公主府是有用的。

    只要他們願意給他一個機會,他沈戈爲護國公主府效力又如何?

    然而面對他的主動示好,祁霄的目光卻依舊冷淡:

    “若非小鳳凰想與你母親聊聊,你以爲我會管你的死活?我提前來此,不過是爲了看看你到底有沒有活着的必要。你母親是個聰明人,而你與你妹妹頂多算兩個拖油瓶。”

    沈戈:“……”

    沈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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