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同意……”

    吳大壯強忍着麻藥退去之後,傷口上傳來的劇烈疼痛道:

    “大人,出去,晚娘,公道……”

    因爲要留着力氣出去罵人,所以他說的很是剋制,但宋以春這個縣令還是聽明白了。

    他要出去給晚娘討公道。

    很顯然,得到這個回答的宋以春是鬆了一口氣的。

    剛剛他並沒有攔着那吳老三帶人出去,他也沒理由攔。

    而這廝也的確不是個安分的,出去便四處傳謠,生怕毀不了晚娘的名聲,拿不到吳大壯的家財。

    這也就罷了,連帶着他這個爲民請命,自認從未拿過百姓一針一線的窮縣令,如今都被傳成收了晚娘的好處,要幫着她侵吞她自家的家財,以便她改嫁旁人了。

    這簡直就是顛倒黑白是非不分!

    若是平時他是不會說什麼的,畢竟百姓中讀書識字者有限,難免會被小人誤導利用。

    可在眼前這個關鍵時刻,他是萬不能放任這種小人的。

    於是他當即揮袖道:

    “既然如此,那咱們便衙外斷案吧!”

    與此同時的縣衙之外,以吳老三爲首的吳氏族人,與以虎爺爲首的一衆混子正喜笑顏開,等着衙裏傳來吳大壯的死訊呢。

    剛剛他們還瞧見兩名衙役急衝衝的跑進了縣衙,看樣子是二堂裏出事了,多半就是那吳大壯……

    不僅他們這般覺得,周圍的其他百姓也是如此。

    畢竟那般駭人的傷勢之下,他們就沒見過一個活口。

    其實不止一衆百姓,就連那義診的餘大夫三個也十分好奇,時不時還會往身後的縣衙看去。

    唯有小蘿蔔頭祁灼一直一板一眼的坐在原地,在柳蓉的幫助下淡然送走一個個病患。

    他嬸嬸是什麼人啊?

    連他娘都佩服的神人!

    之前他們寒玉關有不少叔叔伯伯骨頭斷後長歪了,就是他嬸嬸告訴他孃的法子,打斷後配合靈果都給接好了。

    如今那些叔叔伯伯都在他們護國公主府的莊子裏,一邊養病一邊替他嬸嬸照看農田和牲畜呢。

    這病難得住他們這些人,肯定難不住他嬸嬸。

    這邊祁灼對鳳曦信心滿滿,那邊宋以春也終於帶着衆人來到了縣衙門外。

    吳老三一見後面有兩名衙役擡着擔架,且架上之人一動未動,頓時便覺那是吳大壯的屍體,衝上去便嚎道:

    “大壯啊!我的大壯哥!你的命好苦啊!都是晚娘這個不守婦道的毒婦,是她剋死了你啊!嗚嗚嗚,我的大壯哥……”

    他嚎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連帶着後面的幾名友人也紛紛效仿。

    這知道的說吳大壯是他們的族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他們爹呢。

    可吳老三不在乎啊,他覺得就是要他哭得夠慘,周圍人纔會相信他支持他。

    快了,馬上他就能拿走吳大壯的家財,他都想好要與大哥二哥分家,用那狐狸皮子賣錢給自己蓋新房子了。

    然而周遭本該響起的,支持他唾棄晚娘的聲音卻遲遲沒響,反而是有人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

    “老三,老三你先別哭了,大壯,大壯他……”

    “他怎麼了?”

    吳老三沒當回事的擡起頭,頓見吳大壯不知何時被擡到了人羣最前面,正睜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鬼,鬼啊!”

    吳老三在心裏已經把吳大壯當成一個死人了,因此瞬間被嚇得魂飛魄散,直接摔了一個屁股蹲兒。

    倒是直勾勾看着他的吳大壯磕磕巴巴道:

    “吳,吳老三,你,你放他孃的……狗屁!”

    很好,這句話他終於罵出來了,他舒服了!

    而在吳大壯舒服的同時,周遭因爲他的出現而安靜的百姓卻沸騰了。

    “天啊,他,他不就是剛纔那個肚子上有口子,我瞧着必死無疑的人麼!”

    “他好了,他居然還能說話了!”

    “神醫,神醫啊!那姑娘哪兒是什麼庸醫,人是真正的神醫啊!”

    ……

    衆人議論紛紛,目光竟都不自覺的往鳳曦這個大夫身上瞟。

    其實要讓百姓信任你很簡單,做出一些常人做不到的壯舉給他們看,他們立馬就信了。

    那之前說她庸醫,肯定會治死吳大壯的人,眼下都恨不得給她跪下,只求她不要記着他們的錯處,日後不救他們了。

    倒是鳳曦一臉無語道:

    “都說了我不是大夫,只是一個種果子的,充其量比較會縫……”

    她想說縫人,但看了看一旁努力對她使眼色的祁霄,她最後還是改口道:

    “刺繡,我比較會刺繡。”

    可百姓管你會不會刺繡,反正她救活了吳大壯,她在他們眼裏就是神醫。

    一個會種果子還會刺繡的神醫。

    對此鳳曦話都不想說了,她只是往祁霄身上一靠,決定當個樹懶把舞臺留給宋以春與李次輔。

    這不,李次輔很快便讀懂了鳳曦的意思,與宋以春一起當衆判起晚娘這案子來。

    期間吳老三等人自是花言巧語,說什麼他們都是爲了吳大壯好,這是怕晚娘居心不良,是關心三個孩子呢。

    總之他們抵死不認自己想侵吞吳大壯的家財,是趁人病要人命。

    還不斷攀扯晚娘與村頭的吳大山,試圖刺激吳大壯,讓他對晚娘失去信任。

    然而吳大壯與晚娘情比金堅,他是肚子開了口子,又不是腦子破了洞。

    所以就算說話磕絆,肚子上的傷口還被拉扯的疼,他也堅持說完了他的想法。

    他吳大壯幫助族裏是一回事,疼惜與自己相依爲命多年的妻子又是另一回事。

    “吳大山,是村裏,混賬……時常調戲,良家女子,待我好,定,要他,好看!”

    他這話不多,卻也足夠讓看戲百姓們聽懂了。

    加之在吳大壯甦醒之前,晚娘從未多言過一句,只是紅着眼睛帶着孩子守在離自家男人最近的地方。

    反觀吳老三等人,那是一直在跟他們這些外人說事,張口閉口便是晚娘不守婦道。

    這叫什麼事兒?

    這不是明擺着見人男人要死了,就想欺負人孤兒寡母麼?

    當時就有那明事理性子又潑辣的嬸子道:

    “我呸!一羣喪良心的東西!人家以前那麼幫你們族裏,你們就是這麼回報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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