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泉開始以工代賑的同時,另一邊的青州府城也因那蘇氏香露熱鬧起來。

    先是有人見蘇家孫小姐蘇靜在門口砸了一瓶香露,後是好些個路過之人都聞着了味兒,一個個上門打聽所賣之物爲何。

    當然,這些人裏一小半兒是路人,大部分則是陳家與各個香露行派來的探子。

    不過蘇家也不躲,更不打算藏着掖着。

    砸了一瓶香露的第一日,她們就擺出了十二個試聞的瓶子。

    有的是青荷亭亭,有的是寒梅傲骨,還有的則是牡丹馥郁、丹桂十里……

    可以說是各有千秋前所未見!

    衆人一開始還不知這些香露都是何種路數,又有什麼講究,直到某個愛香的青州名仕途經鋪子,打眼一瞧道:

    “十二花神次第來,人間月月花兒開,花團錦簇彤彤日,笑逐顏開喜心懷。”

    十二花神!

    這十二個味道可不就是十二花神的味道麼?

    天啊!

    他們都道這蘇家沒落了,別說南地第一香,恐怕就是前十都要擠不進去了。

    誰知人一出手便是十二種香露,這些香露能單個賣便罷了,人還能湊成一套,每個月都有不重樣兒的用!

    都說這文人高雅貴女難求,那些貴人們喜歡什麼啊?

    不就喜歡這些風雅又稀奇的玩意兒麼?

    就這才思不說把如今南地的一衆香露行吊着打,那也是根本找不到對手的存在。

    而最最關鍵的是,即便是各香露行的行家親自喬裝改扮,舔着臉登門來聞了那味兒,卻依舊找不到其中關竅。

    要知道眼下大昭香露行製作香露多是用蒸,可蒸出的水汽想要濃縮成一滴滴香露,其工序是極其繁雜的。

    繁雜也就算了,偏偏這能被稱爲香露的精華還極難收集,即便收集了香味兒也十分輕淡,有時有些小姐夫人用的節省,她們丈夫甚至要湊的很近,這才能夠聞到一絲味道。

    可蘇家的十二花神不同,那是一聞就能聞出是什麼花來的。

    說的不好聽些,人這香露簡直比真的十二種花還要香。

    這是怎麼做到的啊!

    眼見一衆行家抓耳撓腮,一副掏空了心思想要看出關竅的樣子,蘇老夫人眼中只有無情的嘲笑。

    因爲連她這個老手都瞧不出端倪的東西,他們還想偷師?

    要知道她們拿到的貨那也是有定數的,主家那邊早就給備好了!

    “娘,這都快兩日了,這來咱們鋪子裏觀望的多,買賣的卻一個沒有。倒是有幾個悄悄問價的,可一聽咱們一瓶賣這個數,便都搖頭離開了。”

    蘇靜帶人在前頭招呼生意,閒下來的蘇雪則與自家娘嘮起了嗑兒。

    只不過在說起香露價格時,諱莫如深的她是用手比的,因爲別說那些問價之人,就是她都覺得這東西貴的嚇人。

    一瓶千金,這得是什麼樣的傻子纔會買啊……

    然而蘇老夫人卻是笑着瞥了她一眼,語意不詳道:

    “這十二花神貴自有它貴的道理,咱們主家是何許人?你能想到的東西,他們能想不到?”

    “這……”

    蘇雪還有些不服,蘇老夫人的話音一轉道:

    “自咱們搬到這兒,並開鋪子擺上那十二花神,你可見陳家再派人前來打壓騷擾?”

    “這,這不是他們家那寶貝疙瘩出了事,他們一時間抽不開身麼?再說了,他們怎麼沒打壓,您沒見青州那些鋪子依舊不敢來問價,外地行商也多是看看就走麼……”

    蘇老夫人抿了一口茶:

    “可以前他們是如何做的?以他們的性子能這般暗使手段,想讓咱們一直壓貨,最後壓到賣給他們?不,他們會明搶!會用權勢威脅,甚至會派人來直接砸店!”

    蘇雪啞然,是了,她怎麼忘了那陳家是如何的不要臉……

    “至於那小,那陳樺廢了的事兒,你以爲是誰做的?你覺得他們在忌憚誰?你也老大不小了,這腦子怎麼還不如靜兒靈光呢!”

    蘇老夫人最終還是沒有罵陳樺是小雜種,因爲對方不配髒了她的嘴。

    而她沒告訴自家女兒的是,她之所以這般信任主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們很像她二十多年前,蘇家還在鼎盛時期見到的兩個客人。

    那是兩名錦衣公子,一個颯沓如流星,一個清貴若朗月,雖身無貴重扎眼之物,卻一看便不是凡人。

    當時她只道是世家公子,卻不曾想兩日之後又在城外寺中相遇,並在兩個小沙彌的童言稚語中得知,那乃是一朝親王與名動大昭的少年將軍。

    而誰又能想到幾年之後,清貴若朗月的親王成了九五之尊,颯沓如流星的小將軍則成了大昭的銅牆鐵壁。

    一面之緣,卻也讓她記了二十多年。

    實在是有些人天生卓然,看一眼便足以銘記。

    那兩位是如此,她如今這兩位主家亦然。

    太像了。

    他們太像了。

    就是清貴那位與颯沓那位好像生反了……

    在蘇老夫人感慨過去之時,陳家大堂內也氣氛凝滯,無論是坐在主位上的陳老太爺,還是如今的家主陳謙,亦或是陳夫人云香與其女陳婉,臉上都是一片陰雲。

    這般重壓之下,下方被他們派出去打探蘇家消息的奴僕們更是畏畏縮縮,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那蘇家的香露實在詭異,根本不是他們能喫透的啊……

    終於,上首的陳老太爺打破沉默道:

    “派人去府衙打點了麼?知府大人怎麼說?”

    聞言的陳謙面色一暗:

    “他說這事兒他幫不了咱們。他可以對咱們故意擠兌蘇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咱們想上門鬧事也好,想去偷盜祕方也罷他都不管……”

    “所以?”

    “所以這些都得咱們自己做,他是絕不可能插手相幫的。別說咱們,就是上頭那位的面子也不好使……”

    陳謙越說眉頭皺的越緊,他覺得上頭指名要他尋找的香露就是這種,可明明東西就在眼前,他卻無法直接攥進手裏,而要看着蘇家藉此壯大。

    而更讓他痛心疾首的是,他的獨子廢了,這件事還極可能是蘇家背後的人做的。

    偏偏他們怎麼查也查不到對方的消息,甚至都挖不出主街那鋪子真正的主子。

    終於,陳謙咬牙道:

    “去,去找一幫外地的地痞流氓來,讓他們去把蘇家的鋪子給我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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