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告病在家啊,他李次輔不過是告個病罷了,鳳曦手下的一衆親信竟都找藉口守了進去。孫青芷、秦追……這一個個的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景仁宮中,聽罷手下掌事姑姑秋雨彙報的柳賢妃含笑,菩薩面竟似羅剎般陰冷寒涼。

    她不過是聽了自家女兒之言,隨意讓組織中人前去探查了一番,沒想到竟發現了這般祕密。

    “的確,派這麼多人守着,想必這次輔府裏定有什麼了不得的祕密吧。”

    秋雨最懂她這主子的性子,立刻便溫聲接話道。

    如今護國公主一脈岌岌可危,有人選擇明哲保身有人則被軟禁宮中,這樣的局面看似對他們一方有利,卻也藏着難以預見的危機。

    就比如對方是否真的全無反抗之力,又是不是暗中憋着什麼壞……

    “雲軒,這次探查既是你提出來的,那你對此可有什麼想法?”

    見一旁的鳳雲軒一直不言,柳賢妃終是親自點了點她。

    “回母妃的話,雲軒私以爲以李次輔的性子,如果他相信明州之事並非鳳曦所爲,而是旁人在搞鬼,那他便極有可能想辦法替鳳曦翻案……”

    “你的意思是,他告病在家是假,忙着幫鳳曦翻案纔是真?”

    柳賢妃放下手中的茶盞,似乎也開始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李次輔李民生的確是難得一見的能臣,其出生低微卻極懂民意,爲官多年更是除了聖上賞賜的宅子和一兩間鋪面兒,並沒有什麼別的財產。

    這樣一個一直爲民奔走的人,大多數人也都是敬佩的。

    只可惜這樣的人太過清廉也太有原則,實難爲他們組織所用,要不然他們早就試圖拉攏他了。

    不止柳賢妃這般想,此刻坐在下首的鳳雲軒也悄然握緊了玉手。

    想當初她也不止一次試圖結交這位大人,可對方卻因着她是個閒散皇子,通身都沒有什麼政績與可取之處而對她敬而遠之。

    可那是她想做一個閒散皇子麼?

    爲了隱瞞自己的身份,爲了能更好的周旋各方,她鳳雲軒不得不如此。

    如若她能自如的施展自己的抱負,李民生這樣的能臣又怎麼輪得到她鳳曦?

    而倘若她是鳳曦,一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父皇寵愛外家強勢,她又怎麼可能把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爛直到今年才靠着祁霄出頭?

    如果此刻的鳳雲軒手裏握着茶杯,她一定能將那杯盞生生捏碎。

    有時候嫉妒也不是平白而來的,實在是有的人過得太好,無論你如何努力都趕不上,眼看對方就要倒臺卻還會出各種幺蛾子。

    祁霄、父皇、李次輔……

    他們每個人都向着她!

    “雲軒不知李次輔是否真想爲鳳曦翻案,但他身爲能臣,又是護國公主府的肱骨,萬一他做出什麼破壞明州之局的事,您與那位的佈置不就前功盡棄了麼?”

    鳳雲軒很清楚的知道自家母妃討厭她愛慕祁霄,所以她儘可能的將自己對鳳曦的敵意隱藏起來,不讓對方覺察她的內心。

    好在此刻柳賢妃的注意力也並不在她身上,而在她說的話上。

    不錯,如今這護國公主府都還沒成氣候呢,便給她們搞出了這麼多幺蛾子。

    這明州死局可廢了他們不少事,若是因爲一個李次輔胎死腹中,那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了。

    “不錯,這小心駛得萬年船,既然護國公主府的人非要攔着咱們進次輔府,那咱們還就非要派人進去瞧瞧,瞧瞧他們要如何救她鳳曦。”

    “娘娘放心,公主殿下放心,奴婢這便遣人去探。”

    在秋雨領命而去的同時,養心殿內的盛德帝也得到了最新消息。

    “這倒黴玩意兒也不知遇見了哪路神仙,竟得了這般神乎其神的本事。得,虧朕還擔心有心人發現李次輔不在府中,如今好了,她居然把人給送回來了!”

    “皇上您這是哪裏的話?公主身負大才,駙馬亦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此局有他二人周旋,您還愁個什麼啊!”

    趙喜一雙眼睛都快笑成一條線了。

    前些年公主冥頑不靈,總是與他們皇上對着幹,兩父女幾乎是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每次吵完他們皇上都唉聲嘆氣的。

    如今這樣多好?

    瘋是瘋,可害他們公主的都討不到好,皇上也少操心不是?

    這天下誰又不喜歡聽別人誇自家孩子呢?

    所以聞言的盛德帝當即笑道:

    “你啊,你就知道誇她,她哪兒有你說的這麼懂事聽話啊!還是祁霄那孩子實在,天天都把她守着。”

    “是是是,公主與駙馬這般恩愛,祁帥與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不也欣慰着麼?”

    聽趙喜提起故友夫婦,盛德帝的感慨也更深了幾分。

    是啊,淵明的仇他還未報,還有昭凌的兩個兄長,那也都是他看着長大的。

    而他竟不知多年來面若觀音,將“慈悲”二字刻入一言一行的枕邊人,竟有着另一幅可惡至極的面孔。

    “罷了,昭明與昭凌的確有自己的主意,明州之事就當是對他們的鍛鍊吧。”

    別看前朝曾有女帝登位,可女子爲帝畢竟有違常理,爲大多數朝臣世家所不容。

    所以想要得到他坐下這個位置,那倒黴玩意兒日後的路只會更難。

    李府後院,孫青芷正獨坐樹下擦拭銀槍,清澈雙眼看着天邊與寒玉關無二的明月。

    “如果你真的還活着,那麼此刻你是不是也跟我看着同一個月亮呢?”

    殷紅髮帶隨風飄搖,孫青芷一句看似無心的唸叨,卻讓她眼底再次染上悲傷。

    她承認,她終究是想他了。

    祁鴻,你最好是還活着,要不然……

    威脅的話纔到心中,卻又因捨不得而消散。

    也就在孫青芷回憶過往之事,府外卻響起了一陣不同尋常的聲音。

    很顯然,帶人守在最外圈的秦追等人已經與闖入者交上手了。

    同樣的,在她面前也出現了兩道黑影,一道直奔守衛的她而來,另一道則欲藉機衝入她身後的屋子。

    “來的好!”

    高喝一聲,上一秒還心有愁緒的孫青芷瞬間進入戰鬥狀態,一瞧就是打算在眼前人身上發泄一番。

    而那個趁此機會溜入後方的人,也很快被守在最後的暮天攔住。

    一時間李府內外刀劍鏗鏘,驚得李家人都紛紛起身,目光有些擔憂的看向外頭。

    “老頭子,這外面真沒事兒麼?你不過是進了幾日皇宮,怎麼就有這麼多人來咱們府上探查呢?”

    李次輔的老妻張氏語氣凝重,面上卻未有絲毫懼色。

    她知道自家老頭子清正廉明,時常爲了正義與人產生爭執,以前他們家也不是沒遇到過這樣的危險。

    可正義就是正義,天下若連這都無人主持,那這天下便真的完了。

    所以她對丈夫之舉一向是支持的,如今也只是有些擔心外面的孩子們。

    畢竟她看護國公主府派來的那些暗衛年紀都不大,好些個也就跟她那孫兒差不多,還都是些孩子啊。

    “害,你且放寬心吧,我又不是不出去,只是這時間還未到罷了。”

    李次輔安慰了老妻幾句,見外面似乎打得越來越激烈,且還有新人不斷前來,他終是推門而出道:

    “各位來客,不知老夫究竟犯了什麼忌諱,不過是在家養個病偷個閒,竟值得你們這麼多人深夜上門?”

    李次輔大步跨到門外,儘管身上穿的乃是便服,卻依舊有着久居高位者慣有的氣勢。

    他是昨夜昏睡後被人連夜送回來的,之前他對家裏也只說入宮爲公主想法子,並未暴露他去了明州。

    儘管他也不知這千里之遙他是怎麼迴歸的,可他既然回來了,就必須讓這些人好好看看他的真人。

    見李次輔活生生的站在院中,無論怎麼瞧都的確是他本人,那些衝入李府的探子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因爲他們得到的情報說,對方已有多日未曾出門見人,臥牀不起也多由其老妻照顧。

    所以他們其實有推測過對方並不在府中,而是去了別的什麼地方。

    可如今人都親自出現了,他們的猜測顯然也就不成立了。

    而在李次輔吸引一衆人注意力的同時,一隊暗龍衛也悄然出現在李府之外,誓要給這些入侵者一個了不得的驚喜。

    是夜,景仁宮內突然響起了掌事姑姑秋雨的聲音:

    “不好了娘娘,咱們的人在李府被人給包了餃子了!”

    此時的柳賢妃並未休息,而是捻動着手中的佛珠,正爲亡故多年的舊人超度。

    聽到秋雨此言的瞬間,她手中的佛珠也被她捻斷,以至於一顆顆青玉掉落在地,有的甚至磕在了燭臺之上,以至於有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逃出來了多少人?”

    柳賢妃垂眸低問,秋雨則不敢有半點隱瞞:

    “五人。護國公主府的暗衛與暗龍衛一同動手,咱們派去的又都是些以探查見長的探子,根本就沒想到對面會……”

    “殺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

    秋雨有些驚異的看着柳賢妃,可柳賢妃卻語氣凜然道:

    “這五人難保不是他們有意放出,用來追蹤咱們駐地的。都殺了,萬不可能讓他們壞了組織的大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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