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見到顧南枝的時候,少年眼底隱藏着濃濃的雀躍。

    顧南枝就在不遠處的假山後,她開口第一句話,“快,把身上的衣服脫了!”

    裴照江:“……”

    他嗓音輕顫,“……嫂嫂!”

    由於來的匆忙,顧南枝雙頰暈着一抹淡淡的紅色,跟塗了胭脂一樣,就連鼻尖都浸着汗珠,加上那雙顧盼生輝的杏眼,整個人彷彿煙雨朦朧中一朵盛開的桃花,明媚至極。

    見裴照江不動,她壓着聲音催促道:“三弟,時間不多,你倒是快點呀!”

    “哦!”青衫少年,清冷的眉眼籠着一層薄薄的霧氣,他連原因都沒有問,乖巧聽話的解開身上的衣袍。

    顧南枝已經背過身去。

    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怪她多心,前世,裴照江之所以能平安無事,因爲他就像是一粒塵埃,對趙氏和裴洛白而言,一點威脅都沒有。

    “嫂嫂,好了。”一陣悉悉索索的後,少年的聲音軟軟的。

    “三少爺快穿上。”秋辭把早就準備好的衣袍給他,順手拿過他手裏的衣袍,匆匆離開。

    裴照江看着顧南枝的背影,垂了垂眸子,等穿好衣袍纔開口,“嫂嫂這是何意?”

    顧南枝不答反問,“你身邊的青山可靠得住?”

    裴照江點了點頭,他還想問什麼,顧南枝扭頭看向側門,慢條斯理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很快,側門那邊傳來一陣騷亂。

    劈里啪啦一陣響,幾個孩童嘻笑出聲。

    “咴咴……”緊接着棕紅色的馬嘶吼起來,車伕罵罵咧咧的,“滾,誰家的小兔崽子,不要命了是不是?再不滾老子弄死你們!”

    他忙着去拉繮繩。

    “少爺慢點!”就在那時,青山的聲音響起。

    裴照江瞥見一個青色的身影,一閃而逝進了馬車。

    “嫂嫂……這是?!”裴照江先是驚了一下,然後突然明白了,嫂嫂這是怕有人對他出手。

    “許是我多心了,馬車已經備好,你跟着夏令去吧!”迎上他複雜的目光,顧南枝看了他一眼。

    少年換了一身月白的長衫,風華初顯,已經帶着幾分芝蘭玉樹之姿。

    ……

    老夫人早年在妾室和庶子手底下喫過虧,趙氏敢這般打壓府中庶子,還傳不出一點風聲,全是她縱容的緣故。

    一大早,趙氏就來給老夫人請安。

    她跪在那裏,足有半盞茶的時間。

    老夫人才讓她起來,瞥了她一眼說道:“旁的我也不管,你處理乾淨就好。”

    趙氏鬆了一口氣,笑着應下,瞞不過的事,倒不如直接坦白。

    攬月閣。

    顧南枝一直在等消息,她希望是她想多了,可又不能不防,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老夫人,趙氏,還有裴洛白有多狠毒。

    青山一溜小跑跟在馬車旁。

    馬車行駛到護城河的時候,也不知怎的,只聽咔嚓一聲,車軸竟然斷了,驚得馬拉着傾斜的車身狂奔起來。

    青山嚇了一跳,拼命的在後追趕,“少爺……”

    “讓開,快讓開……”馬車橫衝直撞,車伕紅着眼大聲喊道,驚得人羣四散開來。

    就這樣行駛了十數米後。

    車身徹底脫離,撲通一聲巨響,衆目睽睽之下,墜入護城河中,眨眼之間沉入水中。

    “少爺,三少爺……”青山瞧得清楚,車底下面嵌着厚厚的鉛塊,難怪沉得那麼快,他心裏止不住後怕!

    他紅着眼撲上去,想要跳下去,被幾個路人攔住,“小夥子你可別做傻事,天這麼冷,裏面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你跳下去也只是去送命罷了。”

    “三少爺,三少爺……”車伕假惺惺的趴在護城河旁,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幹吼了幾聲。

    消息很快傳回侯府。

    “小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夏令崇拜的看着顧南枝。

    顧南枝心裏泛起陣陣寒意,她寧可不要這料事如神,她用力捏着手指,眼底凝了一層寒冰,他們好歹毒的心。

    秋辭臉色凝重,她憂心忡忡看了顧南枝一眼,連他們自家的血脈都容不下,還能指望這樣的人家善待小姐嗎?

    “走吧!想必老夫人那裏已經收到消息了。”顧南枝起身雲淡風輕理了理衣袖。

    “哎呦,我可憐的孩子呀!怎就出了這樣的禍事?”一進鶴白院,就聽到趙氏嚎啕的聲音,真真是哭的情真意切。

    顧南枝脣畔拂過一絲譏諷的笑。

    等進了屋裏更是誇張,趙氏撲在樊媽媽的懷裏,嘶聲力竭險些哭的昏死過去。

    見她來了,老夫人也假惺惺的擠了幾滴淚,“枝枝,你可聽說了?照江那個孩子是個福薄的,眼瞅着就要熬出頭了,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意外,連具屍身都沒有落下。”

    裴照江到底是府上的庶子,表面功夫他們還是要做一做的,所以在聽聞這個噩耗的時候,便派了幾個下人裝模做樣撈了一番。

    幸好顧南枝早有準備,馬車裏坐的是父親留給她的侍衛,身手不錯,馬車行駛至鬧市的時候,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從車窗脫身。

    顧南枝也跟着落了淚,“祖母說的是,這都是命,怨不得旁人,怪只怪三弟命不好。”

    “枝枝,事已至此傷心也無用。”裴洛白遞給她一塊帕子,顧南枝手一抖,天青色的帕子飄落在地,她側過臉去,明豔動人臉上猶帶着淚光,像是晨曦中綴着露珠輕搖的薔薇花,悲傷中帶着一股倔強。

    全不似江臨月哭起來那般柔弱,倒是別有韻味,裴洛白目不轉睛看着她,一顆心像是被貓爪子輕輕撓了一下似的。

    “好了,都別哭了,照江的身後事得儘快安排起來纔是。”老夫人掃了衆人一眼,向來慈眉善目的眼中,折射出一道冷光。

    謙哥兒再不好,也是洛白的骨血,斷容不得府裏的庶子騎在他頭上。

    府裏一切都有章程,只要按着規矩來就行。

    老夫人想了想,到底是一筆孽債,用帕子壓了壓眼角,“照江是個可憐的,莫要忘了在積雲寺給他點一盞長明燈。”

    她這話是對趙氏說的,趙氏點頭應下。

    就在那時府裏的管家急匆匆走了進來,也不知發生什麼事了,語無倫次的竟連話都說不好了,“老,老夫人,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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