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不低,這麼一嚷嚷,在場衆人聽的一清二楚,全都循着她的視線望去。

    哪怕江臨月躲在人羣中,也無處遁形。

    青天白日,她就那樣暴露在衆人眼中,毫無血色的臉上,爬滿驚慌。

    裴洛白更是心頭一驚,竟然有人認出她來!

    趙氏看着那個婆子臉色鉅變,蘇媽媽!怎麼會是她?老夫人不是已經把見過江臨月的婆子和婢女,全都打發出去了嗎?

    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這個老虔婆,這是想要把他們都給害死!

    “這是哪裏來的瘋婆子,你在這裏胡說些什麼?該不是老眼昏花了吧!京都誰人不知道,我那大兒媳,早就隨我兒一起去了,老夫人還特意給她立了貞節牌坊,你若是眼瞎,就去找個大夫看看眼睛。”

    “來人啊!快把這個瘋婆子給拖走,萬不能耽擱老夫人入土爲安的時辰。”

    顧南枝清凌凌的杏眼,藏着一抹暗嘲的笑,默不作聲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她換步上前,疑惑出聲:“這不是蘇媽媽嗎?你怎麼在這裏?”

    蘇媽媽也是個人精,不等趙氏身邊的幾個婆子動手,她一個箭步衝到顧南枝面前,“也就世子夫人還認識老奴,老奴在侯府伺候了大半輩子,這才離府幾天,夫人就不認識老奴了。”

    顧南枝看了江臨月一眼,皺着眉頭問,“宋媽媽,什麼少夫人?你莫不是看錯了,那是世子新納的妾室,月娘!”

    趙氏立刻出聲附和,“對,這是洛白新收的妾室,纔不是什麼少夫人,她們只是有點相似罷了,天下這麼多人,長得相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沒事趕緊走,少在這裏礙事。”

    裴洛白壓着眉頭,給江陵使了一個眼神。

    江陵上前就要驅趕蘇媽媽,卻被顧南枝帶來的侍衛給攔下。

    “世子,這件事還是弄清楚的好,你這般急着趕人,莫不是心虛?覬覦兄嫂,罔顧人倫,想必世子也不想背上這樣的名聲吧!”

    顧南枝一句話堵住裴洛白的後路。

    他噎了一下,“枝枝,我問心無愧,死者爲大,我只是不想耽誤祖母入土爲安的時辰。”

    顧南枝眼神犀利,彷彿能將他看穿一般,“不過三兩句話的事,就能解釋清楚,除非你心裏有鬼。”

    “蘇媽媽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媽媽目不轉睛看着江臨月,“世子夫人,老奴是絕不會認錯的,她就是少夫人,當年她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勾的世子對她神魂顛倒,老夫人看不上她這副狐媚的樣子,便做主將她許配給大少爺,怕她鬧出什麼幺蛾子來,她與大少爺成婚之時,老奴全程都在,她就是化成灰,老奴都能認出來。”

    “難怪老夫人匆忙把我們都打發了,原來是要迎她入府呀!”

    “大家都來看呀,兄長的嫡妻,竟然成了親弟弟的妾室,兄弟二人共用一婦,這可真是曠古奇聞啊!”

    今日是老夫人出殯的日子,裴家幾位族老,還有一衆旁支都在。

    街上滿是圍觀的百姓。

    當下,所有人的眼神全都變了,好奇,探究,震驚,甚至還有豔羨的,一道道視線齊刷刷落在裴洛白與江臨月身上。

    他們避無可避。

    “不,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江臨月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被認出來,她心尖一顫,極力否認。

    “我與媽媽無冤無仇,媽媽爲何要害我?明明我從未見過媽媽,好,你說我是少夫人,那我問你,府裏這麼多人,爲何只有你一人站出來指認我?”

    她淚眼盈盈,一臉委屈,倏的,嗓音驟然一凌,“究竟是何人指使你,這般污衊我與世子的?”

    她說着擡眸看向顧南枝,眼中噙着淚珠,傷心欲絕道,“世子夫人,妾身知道,近來你與世子之間有頗多誤會,可你也不能……逼妾身去死呀!”

    “世子何辜?妾身何辜?”

    她悽悽弱弱,跌坐在地上,素帕掩面,潸然淚下,成功的刻畫出一個弱小無辜的可憐人不說,話裏話外直指,是顧南枝策劃了這一切。

    深宅後院向來藏污納垢,妻妾之爭更是屢見不鮮,她這番暗藏深意的話,瞬間將衆人的眼神,引到顧南枝身上。

    “你還是我認識的枝枝嗎?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爲了撇開洛白,竟連這樣的事也做得出來,若她真是你兄長的嫡妻,母親還能認不出來嗎?”趙氏失望的看着顧南枝,還假惺惺的摸了一把淚。

    “是啊!若她真是少夫人,侯府怎會沒人認出來?”

    “我看這八成是假的吧!”

    衆人紛紛議論出聲。

    權衡利弊之後,裴洛白眸色一暗,他眼尾勾着一抹紅,委屈至極看着顧南枝,嗓音沙啞,“枝枝……我原本不想說的,冷落你這麼多年,是我不對在先,可我已經真心悔過,誠心想要彌補你。”

    他說着自嘲一笑,“罷了,罷了,你既執意要棄了我,奔那人而去,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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