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自然不信,“昭華你莫不是病糊塗了?咱們與首輔大人無冤無仇的,首輔大人爲何要害你?那些狼羣不止攻擊了你一個人,聽聞在去行宮的路上,顧文鶴的女兒與兒媳也受到了狼羣的攻擊,許是她們運氣好,纔沒被傷着。”

    昭華公主既憤怒又失望,她沒有想到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不相信她。

    “圍攻她們的狼,是我叫人派過去的,這根本不是一場意外,她們能活下來,那是因爲有謝逆在背後幫她們。”她原以爲顧南枝那個賤人,能毫髮無傷出現在她面前,是謝逆叫人把那些狼都給殺了,當時她又被沈追那個混蛋氣得頭昏腦脹,這才一點防備都沒有。

    柔妃不解,“什麼?昭華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害了顧文鶴的女兒對你有什麼好處?”

    “因爲那個賤人搶走了我的謝逆。”昭華公主眼底迸射出猙獰的恨意。

    柔妃聽她越說越離譜,“昭華你是聽信了誰的讒言?謝逆位高權重,怎會看上一個休夫的婦人?”

    是謝逆的腦子進水了?還是昭華的腦子進水了?

    “我親眼所見,謝逆屈尊降貴,無比溫柔的揹着那個賤人,還有,他們還抱在一起過。”

    不管昭華公主怎麼說,柔妃都不信,謝逆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斷不會看上一個婦人,她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兒,“昭華,這一次你能死裏逃生已是萬幸,你父皇已經下旨給你和沈追賜婚,你就不要有妄念了。”

    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還不知道怎麼給昭華說,她的臉,還有她的腿再也好不了。

    “我不要和沈追成婚,他有花柳,母妃這是真的,他有花柳,我要去見父皇,讓他收回賜婚的聖旨。”昭華公主激動的喊叫起來,她掙扎着想要起身,才發現她的雙腿一點使喚都不聽。

    “啊……母妃,我的腿,我的臉,難道那羣御醫沒有給我醫好嗎?”在她的心裏,皇權無所不能,她一直抱着一個念頭,只要回到宮裏,一切都會好的。

    柔妃眼神躲閃,“會好的,你好好養傷,一切都會好的。”

    她側過頭去,背對着昭華公主,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昭華公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母妃,我的臉,還有我的腿,永遠都好不了對不對?”

    “啊……母妃,叫人把那些御醫都給殺了,他們既然醫不好我,還有什麼資格活在這個世上,殺了他們,讓父皇發皇榜懸賞,天下之大一定有人能醫好我的,我還要嫁給謝逆,絕不能變成一個醜八怪,我的腿也不能殘……”

    “昭華聽母妃的話,你不要再鬧了,安心等着嫁給沈追,有父皇和母妃在,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他都不敢對你不好。”

    “母妃,我不要嫁給沈追,除非你想逼死我。”

    柔妃一聽嚇壞了,“昭華你千萬不要想不開,母妃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你若是有個萬一,叫母妃以後怎麼辦?”

    “母妃,我只問你一句話,你肯不肯幫我?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柔妃有選擇嗎?

    見她點頭,昭華公主笑了起來,她不好過,顧南枝那個賤人與謝逆,也別想好過。

    顧家。

    今日發生了這麼多事,顧南枝已經睡下。

    “啊……”突然她尖叫着睜開了眼。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聽着屋裏的動靜,白露和霜降第一時間來到她榻前。

    顧南枝已經從榻上坐了起來,她臉色煞白,額上佈滿冷汗,白露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她握在手裏,雙手不停的顫抖,似受到巨大的驚嚇一般。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也不知怎的,她剛纔竟夢到謝逆,他身上插着好幾支箭,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整個人一點生機都沒有。

    她怎麼會突然夢到謝逆呢?

    她喝了兩口茶壓驚。

    仔細回想起前世的事,驀地,她突然記起一件事。

    前世,這個時候,陛下派謝逆外出辦差,至於辦的什麼差事,她一個深宅後院的婦人,一時想不起來了,只記得返程途中,他遭人暗殺,受了很重的傷,差點熬不過來。

    她心頭一緊,當下睡意全無,匆匆起身,去了隔壁耳房,她叫人專門劈了一間屋子,給她調香用,說是調香,其實她制的全都是毒。

    謝逆幫了她良多,明知他有難,她總要竭盡所能幫他一二纔是。

    她一邊製毒,一邊在腦海裏把前世的事過了一遍。

    謝逆終究還會踏上那條血腥之路,皇權顛覆,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前世,他們並無任何交集,因此能做到袖手旁觀。

    這一世。

    她還能做到嗎?

    她能嗎?

    這個男人數次救她於水火不說,若非他修改了律法,她想掙脫裴家那個火炕,簡直難如登天。

    做人,總要知恩圖報。

    她一夜未眠,做了好幾種毒藥,當然還配了解藥,她的毒與別人的毒不一樣,不需要近身,也不需要下在飲食裏,只要揮灑在空氣中,便可殺人與無形。

    今日,朝堂之上,五皇子當衆彈劾鎮國公世子貪墨賑災銀兩,致使江南百姓死傷無數,他還拿出證據,聖上爲之震怒,立刻下旨,讓謝逆即刻下江南徹查此事。

    顧南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震驚,她還準備將這件事捅出去,沒想到五皇子已經先她一步這麼做了,這可真是由愛生恨。

    沒想到這件事竟然牽連了謝逆。

    一得知這個消息,她便帶着白露匆匆出門了。

    謝逆一行人剛剛出城,他正在馬車裏與自己對弈,心裏不免些遺憾,想着此去江南,最少也得月餘,未能親自與她辭別,縱然暗中又加派了人手保護她,可他還是放心不下。

    出城的時候,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見她一面。

    可他終究忍住了,他用什麼身份去見她呢?

    “大人,姑娘來了。”突然,霍岑眉開眼笑道。

    謝逆有些失控,他驟然擡眸,“你說誰?”

    霍岑咧嘴一笑,“大人,是顧姑娘呀!”

    謝逆的心驀地一軟,像是被朦朧煙雨潤過一般,眼裏都帶了柔光,他立刻下令停車。

    霍岑看他下馬車時,激動的步伐都有點不穩,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這該死的情愛呀!還他那個泰山崩頂面不改色的大人來!

    謝逆一下馬車,一衆侍衛立刻轉過身去。

    無一人看到顧南枝。

    顧南枝這才走上前來,她把連夜做好的毒藥遞給謝逆,並且細細告訴他該如何使用,謝逆有些詫異,他原以爲她是來爲他送行的,沒想到竟是來給他送毒藥的。

    他仔細收好,“多謝顧姑娘!”

    顧南枝擔憂不已看着他,她一字一句,說的格外慎重,“大人此行千萬要小心,特別是回程的時候。”

    謝逆倏的擡眼,她是知道什麼嗎?他眼神多了幾分探究,難道……

    顧南枝有種被他看錯的感覺,她心頭一緊,嘴角噙着盈盈淺笑,“辦完差回程途中,衆人難免有所鬆懈,怎麼大人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謝逆這纔打消心中的疑惑。

    回去的時候,顧南枝特意讓車伕拐了個彎。

    街上人來人往,她撩開車簾,朝不遠處看去。

    “好心的夫人,大老爺,求求給口喫的吧!”謙哥兒一身破衣爛衫,他手裏拿着一個破碗,正趴在地上乞討。

    過往行人皆一臉厭惡,離他遠遠的。

    一旁是個賣玉石的鋪子,見他在人家店鋪門口乞討,店裏的夥計氣沖沖走了出來,對着他一陣拳打腳的,“你這個小花子給老子滾,這裏也是你能待的地方?下次再敢來,老子就剁了你的手腳。”

    “母親,父親,祖母,你們在哪裏?不要丟下我好不好?”許是被打習慣了,謙哥兒也不反抗,他整個人縮成一團,雙手抱着頭,不停哭喊着。

    將他毒打了一頓後,那個夥計將他扔的遠遠的,臨走的時候,還狠狠淬了他一口。

    顧南枝漫不經心看着,謙哥兒可憐嗎?

    不,他不可憐,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前世,她給他錦衣華服,所思所謀無一不是爲了他,殫精竭慮撫養他成才,可她得到了什麼?

    她扭頭吩咐了白露兩句。

    白露下車,給謙哥兒扔了兩個銅板。

    “謝謝,謝謝……”謙哥兒立刻抱緊手裏的破碗,生怕別人搶走他好不容易乞討來的銅板,他連連向白露道謝。

    白露冷冷道:“要謝就謝我家小姐吧!”

    顧南枝再不看謙哥兒一眼,她緩緩放下車簾,等白露回來後,扭頭吩咐道:“叫人看好他,每天給他兩個銅板,買個饅頭喫,別叫他死了。”

    只要他在,不愁江臨月不出現。

    原本她還疑惑,是誰好心把裴洛白與趙氏弄走了,現在已經不難猜出,自然是不想讓她好過的人,而這個人除了昭華公主不作他想。

    她冷哼一聲,現在昭華公主都自顧不暇,他們跟着昭華公主又能落個什麼好下場?

    “枝枝,柔妃剛叫人傳話,讓你即刻入宮見她。”顧南枝纔回到顧家,顧文鶴就來了,“你不要怕,許是問你與狼羣有關的事,你只管如實說就是,爲父陪你一起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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