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封信就到了顧南山手裏。

    薄薄的一張紙,他捏在手裏,指尖輕顫不止。

    是害怕嗎?

    不!

    是震驚。

    是難言的激動。

    他好像看見三十萬兩黃金,正在朝他招手。

    天地之大,向皇族索要贖金這種事,他敢說,唯有謝逆一人敢!如今在看他,倒是多了幾分順眼。若不是柔妃母女,枝枝不會入宮,若非陛下執意要讓枝枝去太極殿,她怎會遭此橫禍,名聲盡毀。

    朝他們要一點點補償,難道不應該嗎?

    “不知太子殿下這是何意?”他淚眼相問。

    那個侍衛如實道:“殿下說,贖金的事就交給顧家解決了。”

    顧南山聲音驟然一高,“太子殿下這是不管枝枝了嗎?刺客索要三十萬兩黃金,否則就要殺了枝枝,我們顧家倒是想籌集這筆贖金,可就是把我們顧家上下所有人都給賣了,也湊不出這麼多錢。”

    “殿下這是想要枝枝死呀!”他噌的一聲站了起來,手裏捏着那封信,厲聲質問道:“太子殿下怎能如此絕情?枝枝入宮本是爲了給昭華公主祈福,爲了保護陛下,她才落入那些刺客手裏,如今她生死不明,殿下不是想着趕緊湊集贖金救人,卻把事情全都推到我們顧家頭上,我與父親爲國爲民,效忠陛下,從不敢有一絲懈怠,難道到頭來就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嗎?”

    聽着他這番話,氣得顧文鶴差點站起來,指着宮門口破口大罵,罵那對不要臉的父子,一個狗血淋頭。

    陛下一大把年紀,想讓他的女兒入宮爲妃。

    國庫裏難道會缺三十萬兩黃金嗎?狗太子連樣子都不裝,直接不管了,他們還是人嗎?!

    “若不是柔妃召我妹妹入宮,我妹妹怎會被刺客擄走,沒有贖金,她就會死,可憐我父親病重,還等着見女兒一面,今日我便血灑宮門,如此我們一家也算團聚了。”顧南山一副赴死的慷慨,他滿目悲痛,仰天大笑一聲,一頭朝宮門口的石獅子撞去。

    嘴裏還振振有詞,“枝枝,等我,阿兄這就來陪你。”

    他言行何等悲壯。

    “大人不要啊!”可把宮門口的侍衛給嚇壞了,若真叫小顧大人,一頭撞死在宮門口,那他們也不用活了,一衆人趕緊衝上去阻攔他。

    顧文鶴,“……”

    那小子該不會真尋死吧!

    裝裝樣子也就是了,有這麼多百姓在,太子絕不敢不管枝枝,那三十萬兩黃金,別管他願不願意,都得拿!

    顧南山又不傻,真撞死了,他還怎麼幫枝枝數銀子?

    他順勢被幾個侍衛攔下。

    “你們放開我,讓我去陪我妹妹……”他一面奮力掙扎,一面大喊大叫着,趁衆人不備,他在胸口上輕輕一壓。

    下一秒。

    “噗嗤……”他一口血噴了出來,然後雙眼一翻,朝後倒去。

    “大人,大人……”攔着他的幾個侍衛,嚇得魂不附體,也不是誰高聲喊道:“快去稟告太子殿下。”

    “作孽啊!顧姑娘是在皇宮被刺客擄走的,他們怎麼能不管顧姑娘了?”

    “顧大人與小顧大人真是太可憐了。”

    “求太子殿下大發善心,救救顧姑娘吧!”人羣中,一個不起眼的中年男子率先跪在地上。

    在他之後,圍觀的百姓紛紛跪了下去,與他一起高呼。

    知道顧南山沒真撞上去,顧文鶴這才放下心來,聽着衆人的聲音,他在心裏冷笑不止,太子可還沒登基呢!他絕不敢失了民心。

    御書房。

    太子知曉此事後,勃然大怒,“好個顧南山,他竟敢逼迫孤,他不是想死嗎?那就讓他去死好了。”

    “殿下萬萬不可啊!若真叫他死在宮門口,定會民心盡失,到時候再難堵天下悠悠衆口。”幾個臣子紛紛跪下勸諫。

    太子厲聲質問,“那你們說,孤該怎麼辦?難道任由他們牽着鼻子走嗎?”

    其中一人拱手說道:“微臣斗膽,太子殿下應該立刻下令籌集贖金,說不定能以此爲餌,將那些刺客一網打盡,再來對顧家加以安撫,最好給他們一些封賞,比如可以封顧南枝爲縣主,以示殿下仁德。”

    太子聽後冷哼一聲,“讓孤籌集贖金也就算了,還要讓孤封顧南枝爲縣主,憑什麼?”

    “還望殿下三思而行,一旦宮門口的事宣揚開來,即便殿下點頭,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讓孤想想。”太子單手扶額,他越想越覺得憋屈。

    ……

    顧文鶴本就是躺着來的,躺着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可顧南山卻是走着來,躺着回去的。

    太子下令,宮裏的禁衛軍,親自把他們兩個人送了回去。

    一路上,凡是所過之人,紛紛駐足圍觀。

    這件事鬧得越來越大,加上謝逆故意叫人暗中宣揚,很快便人盡皆知。

    太子只能咬碎了牙往裏吞。

    顧南山與顧文鶴前腳才被送回顧家,後腳宣旨的太監便來了。

    顧南枝搖身一變成了華陽縣主。

    宣旨的太監一走,父子兩人便睜開了眼。

    顧南山陷入沉思之中,太子絕不會無緣無故封枝枝爲縣主,這肯定與謝逆脫不了關係,從昨晚入宮行刺,趁機擄走枝枝,再到今日索要贖金,逼迫太子低頭,封枝枝爲縣主,怕是他早就算計好這一切。

    這人心機之深,簡直叫人不寒而慄。

    他與父親加在一起,只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南山,等交了贖金,枝枝就能回來了嗎?那些人不會出爾反爾吧!”顧文鶴擔心的唯有這個。

    顧南山搖頭,“不會。”

    他不禁有些感慨,幸好他們沒有與謝逆爲敵!

    ……

    顧南枝不知不覺便睡着了,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外面的日頭已經老高。

    “小姐你醒了。”她才睜開眼,便對上一張熟悉的面孔,忍不住詫異出聲,”婉兮,你怎麼會在這裏?”

    婉兮笑笑道:“我是過來服侍小姐的。”

    顧南枝微怔,謝逆的府裏沒有婢女,怕是他叫人把婉兮帶過來的。

    婉兮扶着她從榻上坐了起來,她一眼就看到腳踏上那雙繡鞋,淺粉色的鞋上繡着華貴的牡丹花,花蕊竟是用金線繡的,日光下閃爍着刺眼的光芒,最誇張是的鞋頭上綴着的東珠,足足有荔枝那麼大,圓潤無暇,光澤可見,閃的她眼前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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