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一片靜謐,只有水流過的聲音。

    顧南枝暗暗倒抽了一口涼氣,莫非東宮禁衛軍,全都是謝逆的人?

    若真是如此,這也太可怕了!

    蕭逸目赤欲裂看着那些靜止不動的人,大聲咆哮道:“你們都聾了嗎?難道沒有聽到我的命令,還愣着幹什麼?放箭呀!把他們都給殺了,這可是太子的命令,你們膽敢違抗太子之命,全都不要命了嗎?”

    還是沒有一個人動。

    “你們當真不怕死嗎?你們的家人呢?難道連他們也不顧及了嗎?”剛纔蕭逸只是憤怒,這會,他握着劍的手控制不住顫抖起來,像是數九寒天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整個人從頭冷到腳。

    他驚懼擡眸,望向十數米開外,那個叫人不寒而慄的男人,“謝逆,你怎麼敢?難道你當真要謀逆嗎?”

    謝逆輕笑,“你說呢?我連陛下都敢行刺,還有什麼不敢的!”

    蕭逸自知自己今晚難逃一死,他瘋了一樣,揮劍朝身旁的禁衛軍砍去,到了這個時候,多殺一個是一個,反正都是些反賊,“我殺了你們這些亂臣賊子。”

    顧南枝緩步從謝逆身後走了出來,她原本還有些擔心那些禁衛軍。

    “嗖嗖嗖……”怎料,就在蕭逸揮劍的那一刻,四周的弓箭手全都改變方向,對準他彎弓搭箭,密集的箭雨,瞬間將他吞噬。

    顧南枝還什麼都沒有看清楚,一雙溫熱的手覆在她眼上,謝逆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閉上眼,不要看,晚上若是做噩夢就不好了。”

    他的聲音溫柔的幾乎溢出水來。

    感受着眼上傳來的溫度,顧南枝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多謝大人!”她身子微僵,急急後退兩步,避開謝逆的手,背過身去。

    謝逆看着自己的手,微有些失落。

    等顧南枝轉過身來的時候,蕭逸的屍體已經被處理乾淨,一點血跡都沒有留下。

    “屬下參見大人。”一人恭恭敬敬跪在謝逆面前。

    顧南枝猜測,整個東宮禁衛軍,怕是隻有蕭逸一人是太子的人,事關重大,她看都不敢看那個人一眼,轉身就要回船艙。

    誰知道她怎麼就入了謝逆的眼?

    不過她深諳一個道理,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久。

    “別走,你來認認他。”她才轉身,一雙手橫了過來,拽住她的衣袖,她滿臉詫異望向謝逆,面上帶着幾分抗拒之意,這真的好嗎?其實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謝逆勾脣打趣道:“怎麼你怕我殺人滅口?”

    “大人會嗎?”小姑娘嬌嬌軟軟的,用溼漉漉的眸子看着他,謝逆頓時心跳如鼓,他怕漏了痕跡,立刻鬆開顧南枝的衣袖,後退兩步,喃喃自語,“殺你,我還不如殺了我自己呢!”

    他聲音很輕,顧南枝沒有聽清楚,仰頭問他,“大人剛纔說什麼?”

    謝逆找了個話題岔開,他看着跪在面前那人道:“過來見過華陽縣主。”

    跪在他面前的那人是東宮禁衛軍副首領,陳珂,宮裏哪個不是人精,謝逆一開口,他便明白他話裏的深意了。

    一個小小的縣主,哪裏用得着主子這般慎重引薦,他原以爲主子是心血來潮,纔會突然入宮行刺陛下,順道擄走一個華陽縣主。

    如今再看,主子哪裏是進宮行刺,分明是英雄救美!

    他雙目微睜,如對謝逆那般對顧南枝,恭恭敬敬行了一個跪拜大禮,“屬下陳珂拜見華陽縣主。”

    陳珂心裏清楚,他叩拜的怕是日後的主母……

    “陳大人快請起。”顧南枝疑惑望向謝逆。

    謝逆淡淡一笑,“我還是要南下的,如遇解決不了的事,你可去找陳珂,他定會鼎力相助。”

    陳珂拱手道:“對,華陽縣主可以隨時來找屬下。”

    語罷,他看着謝逆道:“三十萬兩黃金,就在船艙裏,大人可要看看?”

    “我還從未見過這麼黃金,自是要去看看的。”謝逆隨口說道,他側目看向顧南枝,“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顧南枝本不想去,謝逆笑問,“你見過這麼多黃金嗎?”

    顧南枝搖頭,怕是少有人見過這麼多黃金!

    “那不就是了,看過這些黃金之後,我便送你回去。”蕭逸一死,那艘船便靠了過來,謝逆在前,顧南枝跟在他身後。

    一進船艙,那堆得跟小山一樣的黃金,晃得顧南枝眼前一晃。

    誰不喜歡金燦燦的金子?

    她伸手摸了摸,涼涼的,忍不住笑了起來。

    謝逆放緩腳步,與她並肩而行,眉眼帶笑,“喜歡嗎?”

    顧南枝眉眼彎彎,“大人不喜歡嗎?”

    謝逆擡眼看她,心裏想的卻是另一回事,既然小姑娘如此喜歡,他決定了,等他們成婚之後,要在家裏建造一間黃金屋,裏面堆滿黃金,只要她想看隨時都可以。

    誰還不是個俗人呢!

    “我自然也是喜歡的。”

    顧南枝暗戳戳看他,敲詐了皇族這麼多金子,這事也只有他才能辦到。

    等他們從船艙出來的時候,陳珂渾身是傷,他腹部插着一支箭,背上和手臂上全都被劍劃過,猙獰可怖,深可見骨。

    他帶來的人只剩下不到一千,每個人身上都帶了傷。

    顧南枝一看便明白了,這是他們活下去需要付出的代價,她心裏蔓延出一抹苦澀,這也是謝逆爲了救她,需要付出的代價。

    他雖然沒有暴露,可他安插在東宮的人,損了十之八九,此後他們全都成了廢棋。

    在宮裏安插一個人有多難……

    船逆水而上。

    謝逆正在煮茶,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忍不住笑道:“怎麼我臉上有東西嗎?”

    顧南枝搖頭,她想問他,值得嗎?

    爲了她值得嗎?

    她掩下眼簾,“大人不是要南下嗎?”

    謝逆給她倒了一杯茶,“一會就走,你今晚回去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宮裏的那些事無需放在心上。”

    顧南枝點頭應下。

    謝逆見她如此乖覺,眼底劃過一抹寵溺。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再等等,再等等……

    他說一會,顧南枝還以爲是一小會,怎料,謝逆竟把她送到家門口。

    “枝枝,你沒事吧!”沒想到阿兄在門口等她,一見她便快步迎了上來。

    “阿兄,我沒事。”

    顧南山仔細打量了個遍,確定她安然無恙後,才擡眼看向謝逆,依舊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對着他拱了拱手,“謝了!回頭叫枝枝認你做阿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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