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蘇氏想到一個可能,“莫非裏面是銀票?好端端的怎麼想起來給我送銀票了,這是什麼地方,就是銀票在手,又有什麼用處?還不如給我送點喫的,或者喝的,來的實際。”

    她不停的嘮叨着,一臉的嫌棄,然後拎着食盒退到最裏面,靠着牆根坐下,伸手去揭食盒的蓋子。

    她全然不知。

    此刻,顧南山就在不遠處看着她,他半眯着眼,眼底精光流轉,暗藏着一抹期待,他很好奇,等蘇氏打開食盒,看見裏面的東西,會是一副什麼表情?!

    蘇氏已經打開食盒的蓋子,牢房裏太黑,她什麼都看不清楚,把手伸進去探了探,只摸到一張薄薄的紙。

    “看來我猜的沒錯,裏面果真是一張銀票,也不知道老爺是怎麼回事?也不說來看看我,只叫人給我送來一張銀票。”她看不清楚,說着把那張紙拿了出來。

    真捏在手裏的時候,她又感覺不對,手裏的紙薄薄的,當真一點分量都沒有,而銀票比這要厚實不少。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她心裏疑惑,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那扇狹小的窗戶,只有一絲微弱的亮光透進來,她皺着眉起身,往那裏挪了挪。

    然後,把手裏的紙,移到那一點亮光下,不耐煩擡眼看去。

    休書兩個字,赫然映入她眼簾。

    她心裏一點準備都沒有。

    轟的一聲巨響,她腦海中一片空白,頭重腳輕,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栽倒在地,磕的頭破血流。

    “哈哈哈……”她匍匐在地,嘴裏發出刺耳的笑聲,彷彿野獸垂死時的嘶吼,憤怒之極,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賀廉,你好的很,你真是好得很……”

    虧她還滿心期待,等着賀廉來救她。

    夫妻數十載,她等來了什麼?

    只等來一紙休書!!!

    他甚至都不願意來見她最後一面。

    這就是她的枕邊人,他何其殘忍?

    她害阮氏,難道是爲了她自己嗎?

    還不是因爲他無能,撐不起長房,幾個孩子也隨了他毫無建樹,可賀瑾之眼瞅着前途無量,只有把他牢牢抓在手裏,二房纔不會越過他們長房去,永遠要以他們長房爲尊。

    “賀廉,賀廉你還是不是人?你好狠的心呀!我倒要看看,你休了我,最終又能落一個什麼樣的下場。”額頭上的血,劃過蘇氏的眼角,彷彿一滴血淚,凝在她臉上,恨到至極她面容扭曲,險些咬碎嘴裏的牙。

    顧南山面無表情看着蘇氏,從崩潰到絕望,再到發瘋,直至最後整個人沉寂下來,心裏閃過一抹暢快。

    按照律法,以蘇氏的罪,最不至死。

    哪怕他再想給姨母報仇,都無法取了她的性命。

    他在這牢獄中,見識過太多犯人,深知酷刑摧毀不了一個人,但絕望可以。

    “咯咯咯……”匐在地上不知多久,蘇氏嘴裏發出瘮人的笑聲,叫人毛骨悚然。

    片刻,她拿着手裏的休書,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環顧四周,看了一眼暗無天日的牢房,她清楚的知道,以她的罪死不了,可也別想活着從這牢房裏走出去。

    多活在這世上一日。

    便多受一日的屈辱。

    “賀廉,這休書我不接受。”倏的,她發了瘋,將手裏的休書撕得粉碎,用力拋向空中,沾染了墨跡的紙,從空中飄飄灑灑落下,像是沾染了污漬的雪,落在她頭上。

    “賀廉,你等着,我就是死,也要纏着你,讓你日夜寢食難安,還有賀瑾之,你以爲你贏了嗎?說到底蘇家還有我,都是因你而敗落,我就是變成鬼,也絕不會放過你的。”說到這裏,蘇氏一臉癲狂,突然發生大笑起來。

    任誰都想不到,她早就給賀瑾之備了一份大禮……

    說完這句話,她眼神狠絕,邁開步子,一頭撞在牆上。

    砰!

    頓時血濺三尺。

    待她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顧南山才擡腳緩緩走了出來。

    人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叫來仵作,驗屍之後,證明她是自戕而死,把屍體扔到亂葬崗去。”顧南山拿起帕子,輕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眼都不擡,對着一旁的侍衛說道。

    他往前走了幾步,頓了頓,接着又道:“再把賀廉送來休書,逼死蘇氏的事宣揚出去。”

    枝枝都知道跑去給姨母撐腰,他這個做外甥的,自然也要做點什麼,反正賀瑾之那小子,已經與賀家無關,賀家名聲再臭,也連累不到他。

    顧南山又去看了裴洛白一眼。

    這一次,他並沒有對裴洛白用刑,而是每天叫人給他讀一遍,裴家的家訓,裴家老太爺治家嚴謹,曾立下嚴格的家訓,訓誡後世子孫,只盼裴家能百年興盛不衰。

    可再看如今的裴家。

    不,如今這世上已無裴家!

    這對裴洛白來說,無異於凌遲。

    “啊啊啊……顧南山你殺了我吧!我求你殺了我吧!”聽着外面的傳來的腳步聲,裴洛白瘋了一樣大喊大叫道,他像是在黑夜中苟且偷生的鬼魅魍魎,瘋癲,絕望,卑賤,扭曲,再無一點人形。

    “不急,你如今的痛,遠不及枝枝的十分之一,這家訓你好好聽着,命也好好留着,直到贖清你這滿身罪孽。”顧南山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剛從牢裏出來,準備回刑部。

    “這是我家主人,命我轉交給大人的。”走到揹着人的地方,突然迎面走來一人,遞給他一個不大不小,紫檀製成的盒子,他定睛一看,竟是謝逆身邊的人。

    他四下掃了一眼,接過那個盒子,等上了馬車,纔敢打開。

    下一秒,他瞳孔一陣劇烈的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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