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崔窈面露驚懼,她何時喫過這種苦?是的,她害怕了。

    謝逆眸色淡淡,他收回視線,徑直從崔窈面前走過去,再不看她一眼,吩咐霍岑備車入宮。

    一聽他要入宮。

    “大人不要,我跪!”崔窈眼一閉,心一橫,緩緩跪在那些碎瓷片上。

    嘶!

    鋒利的瓷片,刺入她的膝蓋,猩紅的血洇開,一點一點染紅她的衣裙,疼的她眼前陣陣泛黑,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滾落下來。

    莫說兩個時辰,剛跪上去她就受不住了,她看着謝逆的背影強撐着說道:“我會跪足兩個時辰,絕不會叫大人爲難的。”

    她一副自我感動的模樣,心道,“大人若是見她這般識大體,定會對她改觀,她這一跪也算值了。”

    謝逆不肯替她遮掩,她心裏雖然有些不舒服。

    但她轉念一想,毀壞御賜之物,確實不是一件小事,如今他們尚未成婚,他不肯維護她,也在情理之中,等他們成婚之後,他定會護着她吧!

    謝逆回眸看了她一眼,“辛苦崔姑娘了!本官還有公務要處理,就先行一步了。”

    轉身的那一瞬,他臉上盡是譏誚的笑。

    想做謝家的主母,憑她也配?!

    “叫人看着她,兩個時辰,一刻鐘都不能少。”他餘光掃了霍岑一眼。

    很快,夜幕降臨!

    崔窈還在前廳跪着,她身下留有一灘暗紅色的血跡,兩盆冰已經全都化成水,她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身上的衣裙全都被汗給打溼了,就連鬢角的頭髮都貼在臉上,跪了快兩個時辰,她的腿已經失去直覺。

    若非陪着她一起跪着的兩個婢女,一左一右用自己的身體支撐着她,她怕是早就堅持不下去。

    一旁的桌案上,擺放着一個沙漏。

    兩個婢女不停給她打氣。

    “小姐,只剩半刻鐘了,你再堅持一下。”

    眼見她眼神渙散就要昏過去,另一個婢女趕忙說道:“小姐,你想想首輔大人,你再看看這府邸,很快你就是這裏的女主人。”

    一聽她這話,崔窈虛弱的笑了起來,“對,我這麼做是值得的。”

    用不了多久,謝逆就是她的了。

    今日她還有一個收穫,那就是她已經清楚,顧南枝在他心裏的地位。

    最後,崔窈是被人擡回去的。

    她離開後,前廳留了一大灘血跡。

    管家立刻叫人清理乾淨,還薰了香,將她留下的痕跡全都抹除。

    這兩日,顧南山早出晚歸,忙的腳不沾地,特別是昨晚又出了那檔子事,就更忙了。

    他已經知道陛下給謝逆與崔窈賜婚的消息,一回來,他先去見了顧南枝。

    得知他還沒有用晚飯,顧南枝叫人給他準備了菜飯。

    見她神色如常,顧南山才放下心來,他餓得很了,先往嘴裏扒拉了幾口飯,然後稍稍沉吟,等白露和霜降退下後,纔看着顧南枝說道:“枝枝,賜婚一事,你不要怪謝思危。”

    他說着眼神暗沉了幾分,才接着又道:“今日在朝堂之上,陛下突然給他和崔窈賜婚,是誰也沒料到的事,他婉拒了的,怎料陛下拿你的性命威脅他。”

    “說要將你賜死,他這纔不得不應下,阿兄猜測陛下此舉,是爲了制衡太子,他不想讓太子得了崔家這個助力,纔將崔窈強塞給他。”

    顧南枝給他盛了一碗湯,她沒有想到,陛下賜婚竟還與她有關,阿兄分析的很對,陛下垂暮,而太子風華正茂。

    做老子的怕兒子奪權篡位。

    做兒子的又怕老子活的太久,夜長夢多。

    陛下猜忌太子,防備太子。

    太子何嘗不是如此。

    但阿兄又說的不全對,陛下此人最是多疑。

    一個崔窈,既可以試探謝逆是否衷心。

    又可以用來試探太子,若太子真有不臣之心,絕不會輕易放過崔家這個助力。

    可真是物盡其用。

    顧南山用過晚飯便離開了,顧南枝沐浴過後,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準備休息。

    “姑娘,大人來了,此刻就在院子裏候着,大人說,見不見全在姑娘,若姑娘不想見他,他便回去。”玲瓏突然現身說道。

    白露和霜降已經下去歇息了。

    顧南枝已經換上寢衣,及腰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肩頭,她沒想到這個時候謝逆竟然來了。

    “讓大人稍候片刻。”這個時候,明裏暗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他來這一趟怕是不易得很,顧南枝穿上衣裙,用髮簪隨意將頭髮挽起,推門走了出去。

    她一眼就看到院子裏,那道頎長的身影。

    他一襲墨色衣袍,負手而立,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謝逆穿黑色的衣服,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高深莫測的神祕感。

    聽着身後的動靜,謝逆轉過身來,提步朝她走去,他想來見她,控制不住想要來見她,已經想了整整一天。

    理智告訴他,要剋制,要隱忍。

    可他整顆心都在叫囂,終究情感戰勝了理智,所以他來了。

    “枝枝!”

    “大人。”四目相對,兩個人同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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