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就知道,大人是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蔣氏的。

    大人的心眼有多小?

    小的跟針鼻一樣!

    她竟敢拿姑娘和裴照江說事,簡直是自尋死路。

    程遠看了蔣氏一眼,“來人呀!蔣如蘭受人指使,蓄意毀壞華陽縣主名聲,按照律法應受三十大板,將她摁住,打!”

    “什麼?你休了我還不夠,竟還要打我三十大板,程遠,我跟你拼了。”蔣氏衝上去想找程遠算賬,兩個侍衛大步上前,將她摁在長凳上。

    板子落在她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音,蔣氏一邊肆無忌憚咒罵,一邊喊疼。

    到底曾是自己的枕邊人,程遠不忍心別過頭去。

    見裴照江臉色極差,一副快要支撐不住的模樣,顧南枝道:“程大人,蔣承宗的案子可以結案了嗎?若是沒有疑慮,我就帶我阿弟先回去了。”

    聶鈞臉色煞白,“大人,學生真的冤枉呀!”

    程遠沉聲道:“人證物證俱在,你有什麼冤枉的,陶四說的清清楚楚,仵作也已經重新驗過蔣承宗的屍體,蔣承宗的死分明不是外傷所致,而是被陶四用內力擊打致死,你是主謀,他是從犯,你們兩個誰也逃不了。”

    他揮手叫人把聶鈞帶下去。

    “我阿弟被冤入獄,受了這麼多酷刑,還請大人給我阿弟一個說法。”提及裴照江身上的傷,顧南枝就心疼的很,人不能白打,刑也不能白受。

    程遠正色道:“請華陽縣主放心,此事本官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在他治下,還從未發生過屈打成招的事,如今想來只怕此事與蔣氏也脫不了關係,還要牢獄中那些人也得整治一番。

    聽她這般在乎裴照江,謝逆不免又有些醋了,他輕輕勾了勾顧南枝的手指,將他的不悅大大方方擺給她看。

    顧南枝只覺得有些好笑,這人也真是的,跟個孩子計較什麼。

    她反手握緊他的手,與他的手指纏繞在一起,兩個人十指緊扣。

    某人緊繃的脣角,驀地一鬆,這還差不多。

    玲瓏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大人還真是好哄,瞧瞧臉上那不值錢的笑……

    顧南枝叫人擡上裴照江準備離開。

    “你們這是做什麼?快放開老夫的學生,聶鈞向來品學兼優,老夫敢用性命擔保,他絕不會做那等害人性命。”就在那時孔弈一身白色儒服,步履匆匆走進公堂,往聶鈞面前一站,不讓兩個侍衛碰他一根手指。

    “孔先生。”上舍一衆學子立刻上前給他行禮。

    他既是聶鈞的先生,自然也是裴照江的先生,見他從始至終都未曾看裴照江一眼,顧南枝越發明白裴照江在嶽麓書院的處境。

    “怎麼還勞煩先生跑了一趟。”聶鈞眼眶一紅,雖沒再喊冤,可他臉上卻寫滿冤屈。

    “不是他,先生以爲真兇是誰?”顧南枝出生問道。

    孔弈冷哼一聲,“自然是裴照江,月考時老夫監考,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想要打小抄不成,事情敗露後,惱羞成怒失手殺了蔣承宗。”

    顧南枝本就對他有所不滿,在聽了他這番話後,立刻爆發,“孔先生,若連公正都做不到,還如何爲人師表?程大人已經將此案審理清楚,兇手就是聶鈞,是他因妒生恨,模仿我阿弟的筆跡,有意誣陷他,故意挑起他與蔣承宗的爭端後,借陶四的手殺了蔣承宗,嫁禍給我阿弟。”

    孔弈連個正眼都不給她,“你放屁……”

    “你才放屁,你全家都放屁,放的還臭不可聞。”玲瓏正準備上前教訓這個老東西一番,沒想到一個人突然竄到孔弈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敢欺負我的弟子,當我死了不成,怎麼就你的弟子有先生護着,我的弟子便沒人護着了嗎?”

    “師父!”裴照江沒有想到,周大儒竟也爲了他來了潭州,有人護着的感覺真好,他哽咽道:“都是弟子無能,叫師父擔憂了。”

    “這是,周大儒!”一衆學子忍不住驚歎出聲,真沒想到他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周大儒。

    孔弈也愣住了,他有些不信,“你,你是誰?”

    “來,跟我念,周令恆,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周大儒用鼻孔看着他。

    孔弈嚇得腿一軟,裴照江竟然是周大儒的弟子,爲何沒有人告訴他這件事?

    “縣主說得對,像你這樣的垃圾玩意,只知道一味護着自己的弟子,連公平對待每一位學子都做不到,根本不配爲人師表,真想不到嶽麓書院竟有你這樣的先生,真是污了嶽麓書院的名聲。”周大儒毫不留情說道。

    孔弈冷汗涔涔,臉白的跟鬼一樣,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這下全都完了……

    周大儒是誰?

    他一言能將一個人捧上天。

    也能將一個人打入深淵,而他就是後者,有了他這句話,他再也別想做先生了。

    “周大儒,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還想要解釋,周大儒看都不看他一眼,冷眼看着聶鈞說道:“我現在問你,可是你模仿我徒兒的筆跡,污衊他打小抄,又叫人害死蔣承宗嫁禍給他的?”

    聶家雖不及蔣家,但在潭州也算的名門望族,但凡換一個人問他,聶鈞都絕不承認,可站在他面前的是周大儒,他一句就能毀了整個聶家,除了他,家族還有很多弟子想走科舉的路子。

    幾經思量,聶鈞最終垂下頭去,他緊咬牙關,萬分不甘吐出一個字來,“是!”

    “果然有什麼樣的先生,就有什麼樣的學子。”周大儒一甩衣袖,他幾步來到裴照江面前,由上至下看了一眼他的慘狀,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以後再有人欺負你,你就狠狠的欺負回去,若在被人弄成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出去了不許說你是我徒兒,我丟不起這個人。”

    以前身邊所有人都告訴他要忍,這是一次有人告訴他,受了欺負,可以欺負回去。

    他眼中澀意翻涌,“好,徒兒記下了。”

    謝逆始終緊扣着顧南枝的手指。

    從公堂出來後,顧南枝本想先把配裴照江安置好。

    “枝枝,我們該回去了,爲了來潭州接你,我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謝逆側頭,在她耳邊輕着音調,他呼出的熱氣輕輕拂過顧南枝的耳朵,她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像是塗了最上等的胭脂,紅的似要滴出血來那般。

    謝逆擡眼看向魂不守舍的裴照江,那一眼用意太過明顯,瞧見沒,這是我的人,以後給我離遠點,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裴照江生出一種被人看穿的窘態,他不躲不閃,迎上謝逆的目光。

    兩個男人的視線撞在一起,針鋒相對,碰撞出細碎的火花,無聲無息,這是一場男人之間的較量。

    顧南枝原本準備在潭州多留一天的,可謝逆來了,京都局勢瞬息萬變,太子妃的生辰宴也迫在眉睫,“好,等我和阿弟說幾句話,咱們就回。”

    咱們?

    謝逆一挑眉,渾身都透着一股得瑟勁兒,周大儒瞟了他一眼,長着小鬍子的嘴角一抽,啊這,謝思危這傢伙,簡直叫人不忍直視……

    顧南枝走上前去,溫聲細語與裴照江說這話。

    謝逆豎着耳朵聽着,她倒是關心這個前小叔子,如此細緻的交代他要好好養傷,裴照江始終目不轉睛看着她,不管她說什麼,他都點頭應下。

    他們兩人,一個人說着,一個人聽着,看着就刺眼。

    謝逆只看了一眼,就側過臉去。

    最後,顧南枝還不忘讓白露給了青松五百兩銀票。

    “咱們回去吧!”見謝逆背對着他們,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顧南枝笑着走上去,主動握住他的手。

    謝逆心裏的氣兒,這才順了些,他握緊她的手,“好。”

    顧南枝還不忘朝裴照江招了招手。

    “阿姐,我能和他單獨說幾句話嗎?”沒想到裴照江看着謝逆突然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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