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奶奶，有什麼話進去說吧。”
見黎月臉色不太好，雲嶼連忙小跑過去，笑眯眯地扯住楊芸的衣袖，“我們小區人很多的，走廊人多嘴雜，有事還是進去談比較好！”
楊芸皺眉，剛想反駁小傢伙的話，卻猛地看到了雲嶼的臉。
這張臉……
莫名地就讓她想起了顧黎月小時候。
這小男孩身上的氣質，味道，還有那雙晶晶亮像是蘊着星光的雙眼……都和顧黎月小時候一模一樣。
看到他，她全然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麼。
半晌，楊芸嘆了口氣，任由雲嶼牽着她進了門。
讓楊芸沒想到的是，這間房子外面看着和別的房子沒有區別。
可房子裏面……
房間裏的陳設很簡單幹淨，但周圍的牆壁，還有頭頂的天花板，全都是燒焦燒糊的痕跡。
即使是重新粉刷過的地方，也有一些露着被燒過的慘像。
楊芸頓住了，“你們這房子……”
“是被顧曉柔小姐派人燒燬的哦。”
雲嶼牽着楊芸，讓她在沙發上坐下，然後自己坐到她對面，“房子被燒的那天，我媽咪和念念小朋友都在這裏呢。”
“如果不是來得及時，她們兩個就都沒命了。”
小傢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十分惹人憐愛。
但說出的話卻讓楊芸淡定不了。
“不可能的。”
“曉柔是念唸的小姨，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你們肯定都被人迷惑了！”
她再看一眼房間裏的黑斑，再次確定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的。”
“喝茶。”
黎月端着泡好的茶從廚房裏出來，“今天我剛第一天去厲氏集團上班，和厲景川還沒有過多的接觸。”
她深呼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情緒不要波動，“所以我不可能那麼快就查到顧曉柔的下落。”
說着，她將茶杯放到楊芸面前，“楊阿姨，喝茶。”
她特地泡了楊芸最喜歡的碧螺春。
可楊芸卻連看都沒看一眼，仍舊坐在沙發上緊皺着眉頭，“那你什麼時候能得到曉柔的消息？”
“你也是當媽的，你應該清楚，找不見孩子的感覺。”
“我現在一想到曉柔，就喫不下飯睡不着覺。”
黎月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了一眼茶几上那杯還在冒着熱氣的碧螺春，到底還是沒忍住，“那當初……顧黎月失蹤之後，您也是這樣茶不思飯不想的嗎？”
女人的雙眸緊緊地盯着楊芸，企圖能從楊芸的臉上看出她對她的不捨。
但楊芸卻搖了搖頭。
“顧黎月雖然也是我女兒……但是在我心裏，她比曉柔差遠了。”
“曉柔她溫柔善良，默默爲了顧黎月做了那麼多事，顧黎月從來連句感謝的話都不會說。”
“而且……”楊芸嘆了口氣，“當初先遇見厲景川的其實是曉柔，是曉柔善良，不和她姐姐爭搶，可是顧黎月卻處處排擠她。”
黎月站在原地，渾身僵硬。
“這些……都是顧曉柔和你說的？”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一向敬重的親生母親，會這麼說她。
“也不全是曉柔跟我說的，我自己也看得到。”
說完，楊芸嘆了口氣，“同樣是我生的女兒，差距太大了……”
黎月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心臟一瓣一瓣碎裂的聲音。
深呼了一口氣，她壓住心底的情緒，“我明白了。”
“我現在手裏的確沒有顧曉柔的消息，等我有了，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楊阿姨您。”
“雲嶼，給楊奶奶開門，送她走。”
雲嶼看了一眼黎月慘白的臉。
小傢伙心疼地看了媽咪一眼，便從沙發上跳下來，飛快地跑到了門口，把房門打開，“楊奶奶，你走吧。”
她掃了一眼雲嶼，小傢伙清秀可愛。
她其實還不太想走，“剛剛不是很熱情地讓我進來嗎？怎麼現在就趕我走了？”
黎月冷漠地掃了她一眼，“您剛剛不是連進門都不想進嗎？”
楊芸啞然。
半晌，她嘆了口氣，拎起手包轉身離開。
“砰”地一聲，房門關上。
在楊芸離開的那一瞬，黎月的眼淚終於繃不住地開始不停地從眼眶滑落。
她一直重視親情，一直覺得自己在國外沒有和家人聯繫，是她的不對。
甚至之前，她知道楊芸誤會她，不理解她，她都可以當做是楊芸和她分開太久，所以對她有誤解。
可現在，楊芸說，當初她失蹤之後，她其實也沒有傷心難過。
黎月終於看清楚……
原來從一開始，就沒有人喜歡她。
沒有。
親人，愛人。
他們愛的，全都是顧曉柔。
“媽咪，你還有我們三個。”
不知道什麼時候，雲嶼已經站在了黎月身後。
小傢伙伸出手去，輕輕地抓住了黎月的手指，聲音微弱但是堅定，“我們永遠是你的後盾。”
黎月轉身抱住雲嶼，閉上眼睛無聲地哭泣。
這一夜，她是在雲嶼的照顧下睡着的。
用小傢伙的話說，就是男人天生就要照顧女人的。
他懂事到讓黎月這個大人都不捨得繼續脆弱了。
第二天一大早，黎月剛睡醒，白洛就帶着人敲開了她的房門。
“黎小姐。”
一向直呼黎月姓名的白洛現在對她也開始客氣了起來，“厲先生的車就在樓下。”
“您和雲嶼少爺先跟先生走吧，這裏的行李我會帶人收拾好，全都搬到藍灣別墅去。”
黎月頓了頓，“好。”
她轉頭看了雲嶼一眼。
小傢伙倒是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他朝着黎月燦爛地笑了笑，又擡頭看了白洛一眼，“念念呢？”
“小公主也在車上等你們。”
“那就好！”
雲嶼深呼了一口氣，拎起外套和小書包，拉着黎月的手往外走，“走吧媽咪！”
走在雲嶼身後，黎月看着兒子可愛的小後腦勺，忍不住地壓低了聲音，“你怎麼不問我怎麼回事？”
她原本打算晚上回家後就和雲嶼說厲景川的事情的，但楊芸的出現，徹底打亂了她的思路。
可沒想到，這小傢伙對突如其來的厲景川，居然沒有太多的敵意。
“大哥都跟我說了。”
雲嶼壓低了聲音，“媽咪，你想做的事情就放手去做。”
“如果不是太危險，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小傢伙的話太窩心了。
黎月抿脣，緊緊地握住了雲嶼的小手。
樓下，厲景川的車安靜地停在那裏。
一向平淡的小區裏忽然多了一輛這樣的豪車，周圍的鄰居紛紛出來圍觀。
“哥哥！”
遠遠地，見到黎月牽着雲嶼出來，念念激動地從車上跑下來，飛快地朝着他們跑過去。
這麼久了，她終於能光明正大地管二哥叫哥哥了！
雲嶼無奈地被撲過來的小丫頭抱了個滿懷。
小傢伙無奈地嘆了口氣，“好了好了，每天都見面的，幹嘛這麼激動。”
“哦……”
小丫頭扁了扁脣，擠到黎月和雲嶼中間，一手一個牽着他們向着車子的方向走過來。
坐在車後座，厲景川皺眉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他忽然有種感覺。
念念……怎麼也像是黎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