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歸墨的這個反問，讓他無法反駁。
厲景川閉上眼睛，心裏的失落一層接着一層。
“我纔是您的親生兒子。”
爲什麼在厲歸墨心裏，他的感受和他的想法，都不重要。
莫雨晴才最重要。
厲歸墨勾脣，“正是因爲知道你是我兒子，我才希望你和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在一起。”
男人看着厲景川，眸色中帶着刻骨的冷意：
“我的確是一直不怎麼喜歡你。”
“我和你母親感情很好，因爲你的出生，你母親難產死亡。”
“她死後，我甚至不願意見你，獨自一人離開榕城，將你扔給你奶奶單獨撫養。”
“但你到底是我兒子，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而你的幸福，只有我給你安排的女孩子才能給你，可是你一次次地忤逆我的想法……”
中年男人冷漠地勾脣，“我以爲你只是被矇蔽了雙眼，所以纔會一次次地幫助雨晴，可沒想到，你無可救藥。”
“你不但害死了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那個女人，也逼得那個世界上最愛你的女人自殺了。”
厲景川冷笑一聲：
“我倒是寧願她沒有自殺。”
在海城的頂樓，他當時並不知道莫雨晴所做的一切，只以爲她是因爲被拆穿了身份所以羞憤欲死，才選擇自殺的。
等他知曉那個女人在黎月，雲嶼和念念身上做的事情時，她已經徹底死透了。
如果莫雨晴沒有自殺，他發誓不會讓她死得這麼痛快！
厲歸墨冷哼一聲站起身來，“可惜了，雨晴性子剛烈，沒有給你折磨她的機會。”
“如果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爲了興師問罪的，那我告訴你，我的確早就知道一切真相了。”
“並且，我並不後悔幫助雨晴做的那一切。”
厲景川放在石桌上的手狠狠地握成了拳頭。
“顧星晴用你給她的權利，害死了雲嶼，你也不會覺得愧疚，是嗎？”
“當然不。”
厲歸墨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我連你都不喜歡，你的兒子，我一樣討厭。”
說完，他勾脣笑笑，“不過念念小丫頭還是很招人喜歡。”
男人說完，一轉頭，就看到了站在正門口，懷裏抱着毛絨玩具熊，呆滯的小丫頭。
厲歸墨怔了怔，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念念……”
看樣子，小丫頭已經來了很久了。
他說的不喜歡雲嶼的話……怕是她全都聽到了。
小丫頭眼睛帶着眼淚，抱着毛絨玩具熊，緩慢地走到厲歸墨面前。
她擡起頭來看着厲歸墨，“爺爺爲什麼不喜歡二哥？”
厲歸墨頓了頓，連忙蹲下身子抱住她，“念念聽錯了。”
“爺爺喜歡念念，也喜歡二哥，是你聽錯了。”
“可是念念不是小孩子了。”
小丫頭抽了抽鼻子，擡起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厲歸墨，“爺爺的話，念念都聽到了。”
“念念以前很喜歡爺爺的。”
“但是如果二哥的死，爺爺也有份的話……”
小丫頭深呼了一口氣，直接抓起厲歸墨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
手上傳來的劇烈的疼痛，讓厲歸墨狠狠地擰起了眉頭，幾乎是本能地，他伸出另一隻手，想扯開念念的身子。
可發了狠的小丫頭用盡了自己的所有力氣，死死地抓着厲歸墨的手臂，死死地咬着他的手。
那氣勢，似乎不將厲歸墨的手咬掉一塊肉誓不罷休。
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疼得直皺眉，見用手扯不開她，他就發了狠，擡起被她抓住的手，想要將小丫頭甩開。
可手臂還沒擡起來，他的肩膀，就被人給按住了。
按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兒子，念念的父親，厲景川。
“父親，您一把年紀了，何必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您的人傷害雲嶼的時候，想過雲嶼被火燒，被炸彈炸，是什麼感受嗎？”
“所以，這一口，您必須忍着。”
男人的話，像是某種激勵一樣，念念死死地抓着厲歸墨的手臂，狠狠地咬着，累得額上都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厲歸墨也疼得出了一頭的冷汗。
他奮力地掙扎着，卻怎麼都掙脫不開厲景川的桎梏。
就在厲歸墨疼得快要暈過去的時候，主宅的大門再次打開。
厲老太太一臉憔悴地站在門口，淡聲開了口，“算了吧。”
“就算咬死他，雲嶼也不能復生了。”
聽到太奶奶的聲音，念念頓了頓，這才默默地鬆開了咬住厲歸墨的嘴巴。
小丫頭的嘴裏一片猩紅。
厲歸墨手上的肉差點被她咬了下來。
男人疼得頭上冷汗直冒，坐在地上直喘粗氣。
“沒事吧？”
厲景川沒管他，直接繞過男人走到念念身邊，抱起小傢伙，一邊扯過桌子上的紙巾給她擦着嘴裏的血，一邊關切地開口。
小丫頭抿了抿脣，沒有像往常一樣地推開他，而是默默地趴在他的懷裏，沒說話。
老太太嘆了口氣，拄着柺杖慢慢地走出來，“你們剛剛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她走過去，蹲下身看了一眼厲歸墨手上的傷口，脣邊帶着一絲的冷意：
“你父親走的早，我一個人將你帶大，又當爹又當媽。”
“後來你結了婚，生了子，卻因爲妻子難產遷怒於景川，又把孩子交給我一個人帶。”
“再後來，景川的孩子回來了，我以爲我終於可以安享晚年了。”
“卻沒想到……”
老太太嘆了口氣，“不管是你還是景川，小時候我都好好地護着，怕磕了碰了，怕你們折在我手裏……”
“卻沒想到，到了景川的孩子，你能這麼狠得下心來。”
“既然你不把我老太太的重孫子放在眼裏……”
“那從今天開始，我老太太，就沒有你這個兒子！”
她冷冷地站起身來，轉身看了一眼厲景川，“抱着念念回來吧，外面風大。”
厲景川擰了擰眉，點頭。
走到門口的時候，男人略略地停下了腳步：
“厲歸墨先生。”
“因爲您是奶奶的兒子，是我的父親，所以這些年來，你在外面環遊世界，所有的開銷，都是厲氏集團出的。”
“從今天開始，包括你的車，你手裏銀行卡在內的所有資產，將會凍結。”
“既然你從未把我這個兒子放在眼裏，以後，也別想從我手裏拿走一分錢。”
言罷，男人抱着念念，擡腿大步地進了門。
厲歸墨坐在地上，雙眸死死地眯了起來。
……
醫院。
黎月原本是打算直接去看雲默的，但是被凌果給攔住了。
她把一面鏡子塞到黎月手裏，“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去看雲默，到底是想讓他安心還是想讓他更擔心？”
黎月呆滯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臉色蠟黃蠟黃的，雙目無神，面容憔悴。
“你也覺得你現在的狀態不好吧？”
凌果將手機扔給黎月，“我剛剛問了那邊的醫生了，雲默現在還在休息，等他醒過來了，會給你打電話。”
“暫時先通電話吧，等你身體狀態好點了，再和雲默見面。”
黎月沉默了一會兒，到底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接過手機，剛想放下，就看到手機裏傳來一條新聞推送：
“程家走失千金程茹，將在三天後和青梅竹馬戀人唐傑舉辦盛大婚禮。”
新聞上帶着的照片，儼然是唐茹和唐傑的結婚照。
黎月冷笑出聲。
厲景川還說唐傑和他沒關係？
沒有他的幫忙，唐傑怎麼有膽子在害死了她的孩子後，還能這麼高調舉辦婚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