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川被黎月大力地推到了一旁。
他一個趔趄，身子沒穩住，差點摔倒。
男人擰眉，剛想開口，卻看到黎月整個人已經如煮熟的蝦子一般，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
她蜷縮着，顫抖着，幾乎身體的每一個骨骼和血管都在戰慄！
“疼……”
黎月所有能發出來的聲音，就只剩下了這一個字。
看着她這幅模樣，厲景川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悲痛來。
怎麼會這樣？
她不是明明昨天來這裏的時候還好好的嗎？
怎麼今天就這樣了？
他心疼地再次湊過去，想將她抱起來。
可就算疼得意識模糊了，黎月還是能一下子就分辨出厲景川的氣息。
她對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他一靠近，她連眼皮都不用擡，就知道肯定是他。
厲景川伸出手想將黎月抱起來，卻被黎月直接推開了。
她推開他的動作很小，力氣卻很大。
女人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不知道是因爲疼的，還是因爲這個動作太累了。
厲景川整個人呆住了。
她都疼成這樣了，還是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推開。
在她心裏……
他已經這樣了嗎？
這時，精神病院的負責人衝了進來。
“快把她攙扶起來送回病房去！”
“準備藥物！”
看着護工們將黎月從地上架了起來，那負責人這才滿臉堆笑地擡起頭看向了厲景川：
“厲先生，您沒事吧？”
“剛剛看到您被這個女病人推了兩下……”
“他們這種疾病的病人，力氣都很大，您沒受傷吧？”
厲景川擰眉，根本沒理會他的話。
男人的目光緊緊地盯着被護工們架着離開的黎月。
在路過門口的時候，黎月的左手小拇指的位置撞到了門框。
那隻小拇指在空中無力地晃了晃。
緊接着，是黎月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的聲音。
厲景川的眉頭陡然擰了起來。
不對勁！
她的手不對勁！
男人直接推開面前的負責人，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直接扣住了黎月左手的手腕。
在他的手指觸碰到黎月的左手的時候，他又聽到了女人疼痛的抽氣聲。
“這怎麼回事？”
厲景川一把抓住黎月左手的手套，直接扯了下來。
眼前的一幕，觸目驚心。
黎月原本纖長白嫩的左手上，坑坑窪窪的都是昨天她自己用指甲摳出來的傷口。
而左手小拇指的位置，包裹着厚厚的紗布。
可即使是包得這樣嚴實，他也能輕易地看得出來，她的小拇指……不聽使喚，不受控制。
男人眼裏閃過一絲疼痛。
他扯着黎月的手，直接就想拆開看裏面的情況，卻被精神病院的負責人攔住了。
那人拉着厲景川的手臂：
“厲先生，還是算了，別看了……”
厲景川的眉頭擰起，聲音冷了下來：
“陳院長，你跟我說過，會好好照顧她。”
“這就是你說的好好照顧！？”
陳院長連忙一邊將黎月的手放下吩咐護工帶黎月去病房，一邊淡淡地嘆了口氣：
“厲先生，昨天這位黎月小姐當着您的面兒，已經把手上的肉都摳掉了，你也是看到了的。”
“她這樣的精神病人，一到精神緊張覺得自己無路可退的時候，就會開始自虐。”
“我們已經盡全力地想要護住她的周全了，可醫生護士們又不可能每天都守在她身邊盯着她……”
“黎小姐昨天晚上一切都正常，我們的護工也沒想到，她會在夜深人靜大家都休息的時候……”
“硬生生地將自己的手指掰斷了。”
掰斷。
這兩個字，讓即使自以爲見慣了大場面的厲景川，也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硬生生地將自己的手指掰斷……
她該多疼啊。
見厲景川不說話了，陳院長知道自己的這個解釋，厲景川其實已經接受了。
於是他嘆了口氣：
“您也看到了，今天我們都給她戴上手套了，就是爲了防止她再傷害自己。”
“我都記着呢，您說她的手很漂亮，不能留疤。”
厲景川的拳頭在身側握緊。
他一把抓住陳院長的衣領，將他整個人像是拎着一塊豬肉一樣地拎起來：
“記得我說的話，還讓她受這樣的傷？”
“我看你是不想幹了！”
陳院長有些慌了。
認識厲景川這麼多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厲景川這樣優雅矜貴又穩重的男人，生這麼大的氣，氣到直接動粗！
他顫抖着雙脣，出口的聲音都是顫抖着的：
“這這這……”
“這的確是我們監管不力，我們……”
厲景川冷哼一聲，冷漠地鬆開手。
“砰”地一聲，陳院長整個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厲景川別過臉去不看他：
“給她辦理出院手續吧。”
“既然你們沒有能力看管好她，我現在就帶她走。”
眼前浮現出黎月疼得面色慘白的模樣，厲景川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用刀子戳着一樣地疼。
既然陳院長和他手下這麼多人，都沒有辦法看管好一個黎月，讓她發病到掰斷自己的手指……
那他就親自照看她。
他絕對不會允許她發生這樣的事情！
見厲景川的態度不像是在開玩笑，陳院長咬住脣，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厲先生，厲先生，您先別動氣。”
“我知道黎小姐對您來說很重要。”
“她手指斷掉這件事，的確是我們看管不力，我今天就加派人手，用別的病人的四五倍的護工來照看她！”
“您可千萬不要把她帶出去，她在我們醫院裏，能接受最系統的治療，病發的時候我們也有鎮定劑這些藥品來讓她安定下來。”
“如果您把她帶走了，如果她發起病來……傷到她自己是小，如果傷到您的兩個孩子，就得不償失了！”
陳院長的話，讓厲景川的眸子微微地眯了眯。
他其實也很清楚，他不是專業的醫生，面對黎月現在的症狀……
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男人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
“陳院長，你之前說的那個條件，我可以考慮。”
“但是前提是，你要把她照顧好。”
“過幾天我再來這裏，如果她再次受傷了……”
厲景川轉頭，目光冰冷地看着陳院長的臉：
“我不介意把陳院長的手指，也一根一根地掰斷。”
男人冷厲的眼神和嚴肅的聲音，讓陳院長瞬間虎軀一震。
他能感受到，厲景川是認真的。
他真的很想把他的手指掰斷！
於是男人連忙點頭：
“是是是！”
“我們一定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再傷害自己……”
厲景川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帶我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