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邊的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程茹呆滯地看着黎月的臉，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半晌，她才扯動了僵硬的臉，苦澀地勾脣笑了笑：
“怎麼會……”
她怎麼可能懷孕？
之前她去醫院做體檢的時候，醫生都跟她說過，她因爲六年前生孩子的時候出了問題，所以自然受孕的概率只有不到百分之十。
這麼底的概率，她早就默認自己是不能生育的人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她纔會對凌御瑾的兩個孩子格外地好。
她覺得，凌御瑾既然沒有結婚，就弄出了兩個孩子，那他必然是喜歡孩子的。
而她，卻是個不能生育的人。
程茹天真地覺得，只要自己對凌御瑾的兩個孩子足夠好，就能彌補自己不能給凌御瑾生孩子的缺點。
黎月跟她說的話，她根本不相信。
看着她一臉疑惑的模樣，黎月擰了擰眉，將蘇蘭茵手寫的那張檢驗單遞給了程茹：
“你看。”
程茹接過那張檢驗單，連看都沒看：
“肯定是診斷錯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怎麼可能輕易懷孕？”
剛剛在醫院的時候，凌御瑾還嘲笑她，肚子裏懷着孩子還勾引別的男人呢。
她要是真的懷孕了，凌御瑾豈不是會覺得，他猜測的，都是真的了？
女人的話，讓黎月淡淡地嘆了口氣。
她握住程茹的手：
“蘇醫生說，你懷孕的時間已經一個多月了。”
“你好好想想，一個多月前，你和我哥……”
程茹擰眉回憶了一下自己和凌御瑾最後一次在榕城在一起的時間……
然後，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地，將一旁自己的手包拿出來。
手包裏面，有她的記事本，還有一個被紅色的小禮盒。
程茹用沒受傷但那隻手將小禮盒打開。
上面清晰地記錄着程茹的身體狀況。
她上一次姨媽的時間，還有她和凌御瑾每次見面的時間。
在確認姨媽已經推遲了半個多月之後，程茹顫顫巍巍地打開了那個紅色的小禮盒。
讓黎月喫驚的是，小禮盒裏面放着的，居然是一支……驗孕棒。
看着黎月震驚的眸子，程茹淡淡地勾脣笑了起來：
“這是上次見面的時候，凌御瑾送給我的。”
她看着手裏的這支東西，脣邊揚起了一抹苦笑。
凌御瑾還不知道她身體有問題這件事。
上次，他去榕城見她的時候，還特地買了驗孕棒，用她喜歡的紅色小禮盒裝着送給她。
兩個人在一起一整夜。
風停雨歇之後，凌御瑾抱着程茹纖瘦的身軀，輕輕地吻着她的耳垂，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迴盪：
“程茹，我們每次都沒做措施。”
“所以我覺得你需要這個。”
“如果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可以像黎月和厲景川一樣，湊齊三個孩子了。”
程茹接過他遞給她的驗孕棒，心裏其實是五味雜陳的。
她的病，難以啓齒。
她想找個合適的時間，告訴他，她幾乎不能生育的。
但是，她不知道什麼樣的時間地點情況是合適的，又怕凌御瑾知道自己不能懷孕的時候，對自己心生芥蒂。
可即使這樣，這隻驗孕棒，她還是隨身帶在身上。
同時，她包裏還要各種各樣的調理身體的藥。
她總想，萬一呢？
那她不能生育的事情，就不是問題了。
可程茹沒想到，等她現在和凌御瑾成了這樣的關係的時候，醫生居然說她懷孕了。
上天真的跟她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
看着程茹手裏的驗孕棒，黎月咬住脣：
“我哥……”
“他送你這個，是想讓你懷上他的孩子？”
女人的話，將程茹的思緒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脣邊的笑容苦澀極了：
“是。”
“可是現在這個孩子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黎月咬住脣，緊緊地抓住程茹的手：
“或許這個孩子，能成爲你和我哥和好的契機也說不定。”
她深深地看着程茹的臉：
“雖然我是凌御瑾的親妹妹，但是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要看你自己的心意。”
“如果你想將孩子留下來，那我們就把孩子留下來，就算我哥對你不好，我也會好好地幫他照顧你的。”
“他總會想起來關於你的那些過去的。”
“如果……”
黎月的眸光暗了暗：
“如果你不想將孩子留下的話，我也支持你，孩子打掉之後，我也會和南潯好好照顧你的。”
說完，她定定地看着程茹的臉：
“別有心理負擔。”
看着好友誠懇的眼神，程茹咬住脣，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只能撲到黎月的懷裏，將腦袋埋在黎月的肩膀上，抱着她輕輕地哭泣。
程茹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但心思細膩，情感脆弱。
這種時候的她，就連哭，都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來。
但黎月被眼淚浸溼的衣料和她抽搐的脊背，證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黎月，我想將這個孩子留下來。”
半晌，等程茹終於不哭了，她深呼了一口氣，眼底多了幾分的堅韌和孤勇：
“我要把他生下來，養大。”
不光光是爲了凌御瑾，更重要的，是爲了她自己。
六年前，她已經弄丟過一個孩子了。
她還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懷孕了。
現在上天給了她這個孩子，就算孩子來的不合時宜，她也要好好地對待他。
她相信，這是上天給她的補償。
也是爲了提醒她，她還有一個孩子沒有找到。
看着她堅定的眼神，黎月點了點頭，剛想說點什麼來安慰程茹，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黎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是簡絮。
她擰眉，這纔想起來，她答應了簡絮，下午到凌家大宅，去跟凌御瑾簽訂要退出淩氏集團的協議。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剛想出門去接這個電話，卻又想到了厲景川還在客廳裏。
她不想讓厲景川聽到她和簡絮的通話，不想讓他知道她又被凌御瑾和簡絮爲難了。
思索了片刻之後，黎月還是直接在房間裏將電話接了。
“黎月。”
電話那頭簡絮的聲音淡漠極了：
“下午兩點，別忘了哦。”
“我允許你帶着照相機到凌家大宅來，紀念一下，你曾經短暫擁有的凌家的身份和淩氏集團的財產。”
黎月擰眉，連聲音都懶得出就將電話掛斷了。
“下午你要去凌家嗎？”
程茹抿脣，深深地看了黎月一眼：
“我想跟着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