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焦灼。
柳如煙在江南燕和幾個傭人的幫助下，正在不停地給程茹做心肺復甦。
女人原本就虛弱的臉上，冒了一層又一層的汗。
而不遠處，凌御瑾正盯着凌修誠，劍拔弩張。
“父親，母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御瑾雙手握成拳頭，一雙眼睛猩紅地瞪着凌修誠，聲音冰冷地問道。
“哥，你別爲難爸媽，他們也不知道會出現變故……”
黎月則是一直拉着凌御瑾，想要安撫他的情緒。
可是她越是想讓凌御瑾平靜下來，凌御瑾越是平靜不下來：
“什麼叫做不知道會出現變故？”
凌御瑾死死地眯起眸子，眼底帶着蝕骨的恨意：
“你們所有人都知道，程茹會在今天晚上醒過來，只獨獨攔着我，是嗎？”
“現在出現意外了，才慌亂地告訴我！？”
“如果我早知道……”
“早知道程茹其實不會死，她今晚會醒過來，我肯定會更加倍地呵護她，不讓她出任何的狀況！”
“你們讓我和若寒傷心透了，最後才告訴我們，其實程茹是有機會醒過來的，但是因爲你們預料出錯，她現在又出了意外！”
“你們把我當成什麼，把若寒當成什麼，把程茹又當成了什麼！？”
聽着凌御瑾憤怒的質問，正在給程茹做心肺復甦的柳如煙額頭上的汗更多了。
凌修誠則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啞口無言。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本，他和柳如煙都以爲，隱瞞程茹的情況，有助於讓凌御瑾認清楚自己的內心，讓他知道程茹對他多麼重要。
況且，在他極度絕望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也能讓他以後更珍惜程茹。
可是，他和柳如煙，甚至黎月和厲景川都沒料到的是，程茹會在醒來的時候出現意外。
現在，面對憤怒的凌御瑾，他這個做父親的，除了抱歉，什麼都說不出來。
爲什麼會這樣……
“哥，這件事我和景川也有責任，也不全都是爸媽的決定，我們也有參與的。”
“你不要針對他們。”
黎月激動地抓着凌御瑾的手臂，聲嘶力竭：
“你要針對，就針對我吧！”
她太清楚爸爸媽媽的身體狀況了，他們兩個原本就虛弱地不行，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心裏肯定是會自責的。
如果凌御瑾還繼續這樣針對他們，讓他們更自責更愧疚……
她怕父母會承受不住，會出現最壞的那個結果。
想到這裏，她咬住脣：
“如果程茹真的出現意外了，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別針對爸媽，行嗎？”
黎月的話，讓凌御瑾忍不住地擰起眉來。
他冷冷地轉過身看着黎月，脣角帶着極寒的冷意：
“你以爲我會放過你嗎？”
“你，你們，都是兇手！”
“都是害死程茹的兇手！”
“害了程茹的兇手，難道不是你嗎？”
凌御瑾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厲景川冷漠地打斷了。
男人走過來，一把將黎月拉進懷裏，然後夫妻兩個一起擋在了凌御瑾和凌修誠之間：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凌御瑾的臉：
“程茹之所以會受傷，會昏迷，會讓溫小檸有機會對她下毒……”
“都是因爲你。”
厲景川定定地看着他，低沉的聲音說出來的話，每個字都真實又殘忍：
“是因爲你，你接受不了你從一開始就被簡絮玩弄的真相，接受不了你一直在傷害程茹的事實，更接受不了你一直被姑姑拋棄……”
“你不敢面對現實，所以你纔會去飆車。”
“程茹擔心你，掛念你，追着你在外環跑了一圈又一圈。”
“你明知道程茹在追着你，明知道你是對不起程茹的，卻還是隻顧念到你自己的情緒，並沒有停下來。”
“所以最後程茹發生車禍，你是早就預見的，只是當時的你只想發泄情緒，而沒有考慮到別人，纔會讓她變成現在這樣。”
“如今，你有什麼權利在這裏指責別人？”
厲景川的話，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在凌御瑾的心臟上面割！
是啊。
都是他的錯。
都是他的錯！
如果他早點看清楚自己內心對程茹的感情，如果他當時能不只顧着自己的情緒，多爲追着自己的程茹着想……
一切都會不一樣！
程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啪——！”
男人閉上眼睛，悔恨地直接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臉上：
“我活該！”
活該失去最愛的人，活該現在絕望。
“爹地！”
看着凌御瑾的模樣，一向只喊他“凌先生”的凌若寒終於忍不住地衝上來，一邊喊着爹地，一邊抱住了凌御瑾的大腿：
“爹地，你不要這樣！”
“媽咪變成這樣，你也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這樣……”
一向堅強的小傢伙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
“我的媽咪已經生死未卜了，我不希望爹地你這樣……”
“我害怕……”
筠筠站在凌若寒的身後，默默地牽着小傢伙的衣角，跟着他一起掉眼淚。
黎月也被感染地趴在厲景川的眼裏抹眼淚。
“所以，你現在又開始情緒化了，是嗎？”
厲景川毫不留情地指出凌御瑾此刻的心思：
“你之前因爲不冷靜害了程茹。”
“現在又因爲不冷靜，要針對自己的父母，還要甩自己耳光。”
“你以前不是這樣意氣用事的人的。”
凌御瑾正要甩自己第二個耳光的手微微一頓。
是啊。
以前他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
但是……
他看了一眼穿着婚紗面無表情地正在被柳如煙做心肺復甦的女人。
似乎，他的所有理智和鎮定，在面對程茹的時候，都被消磨殆盡了。
他後悔自己到現在才知道，她對自己有多重要……
見凌御瑾的眸色清朗了，厲景川才終於深呼了一口氣，擡手輕輕地拍了拍凌御瑾的肩膀。
“其實，按照姑姑那邊的輩分，我也應該叫你一聲哥。”
“我想，程茹也不希望你因爲她這樣失去理智，不停地責難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