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到西安,大概有兩千多裏的路,賈瑞等人騎着馬晝夜急行,終於是在二十天之後到達了目的地。
來到西安城外的時候,發現這裏已經是兵山將海,連營扎出去有二十里。
汝陽侯張繼親自帶着手下的將領,以及陝西的各文官出城迎接賈瑞。
雖然汝陽侯是兵馬大元帥,但是賈瑞是欽差,代表着皇上和太上皇,因此汝陽侯也不敢怠慢。
賈瑞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名聞遐邇的汝陽侯,只見到這位汝陽侯面色清秀,相貌端正,待人接物,給人一種如浴春風的感覺。
就這氣度,就讓賈瑞不得不歎服。
兩人見面,汝陽侯搶先向賈瑞抱拳拱手,“賈大人一路遠來辛苦了,我已經在城內備下酒宴,爲賈大人接風洗塵。”
“哪裏哪裏,都是爲太上皇皇上辦事,何談辛苦二字。”
接着兩個人又互相恭維了幾句,然後攜手而入。
如果不知道的人,見到這兩人親近的樣子,還以爲他們是多年的好友呢。
可誰又知道他們兩個人是政敵?
進了西安城,在巡撫衙門落座之後,備上酒宴,在衆文武的陪伴之下,賈瑞和汝陽侯張繼居中而坐。
這頓酒也沒什麼好說的,都是些場面上的事。
賈瑞當天夜裏就在巡撫衙門的客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張繼命人請賈瑞前往花亭議事。
賈瑞也知道張繼這是要談進兵的事情了,所以也不敢怠慢,穿好衣服,帶着尚方寶劍,匆匆就去了。
進了花廳,張繼站起身來,請賈瑞上座。
不過賈瑞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堅辭不就。
張繼客氣了幾句也就坐在主位之上,然後讓賈瑞在上手相陪。
坐穩之後,自然有家人們送上香茶。
“賈大人,甘肅之事非常緊急,應當急速進兵,所以本帥準備明日點兵,分兵四路,直入甘肅,不知賈大人意下如何。”
賈瑞皺了皺眉,然後說道:“這恐怕不妥。”
“哦,那不知賈大人有何妙策?”
賈瑞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分兵四路表面上看來能夠將敵人圍困,但是也分散了我方實力,敵軍若是各個擊破,如之奈何?”
汝陽侯張繼聽了賈瑞的話,也對賈瑞是刮目相看。
他在京外就已經聽過賈瑞的大名,知道他是太上皇的寵臣,一直以爲他是靠溜鬚拍馬而上位的不學無術之輩。
沒想到這小年輕,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有條有理的話來。
張繼笑了笑,然後說道:“我分兵四路,一路從蒙古直插甘肅身後,斷敵軍後路。第二路,從四川進甘肅,誘敵人前來,將其拖住。第三路,從陝西直入甘肅,增援蘭州,使蘭州不失。第四路,本帥親自率領直入敵軍老巢,將其剿滅。到了那時,前線的叛軍人心惶惶,不戰之亂,本帥在督三路大軍一起圍剿,敵軍自滅。”
賈瑞聽了對方的解釋之後也覺得合理,不過這都建立在本朝大軍精銳,敵軍不能與其正面交戰的基礎之上。
可是賈瑞對於朝廷的軍隊卻沒有多少信心。
別看賈瑞只是執掌了戶部一個月,但是這一個月,卻讓賈瑞對於朝廷這些年的兵餉發放,有了深刻的認識。
那些將軍們喫空餉,喝兵血,比比皆是,手下那些士兵們還能拼死作戰?
“元帥,敵軍都是教徒出身悍不畏死,我朝精銳與其對陣,不一定能夠討了便宜。如若第二路大軍無法拖住敵軍,如之奈何。”
那意思是問張繼,如果他派的從四川入甘肅的大軍被擊敗了該怎麼辦?
張繼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即使第三路大軍被敗,與大勢也沒有關係。”
接着他解釋道:“敵軍即使擊敗第三路大軍,還有本帥和二路軍,對其產生壓制,其也無法回身來威脅蘭州,面對四川天險,敵軍不得不退回老巢,到那時,本帥正好帥路三路大軍一起圍剿。”
賈瑞聽完之後,也嘆了一口氣,這戰績果然老於用兵。
不過自己可不能把勝利的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
“元帥,我奉兩位至尊之命,督戰全軍,不能讓朝廷有一點損失,因此還請元帥放棄分兵四路的打算,合兵一處直入甘肅。”
張繼皺了皺眉,臉色陰沉了下來。
“本帥奉太上皇,皇上之命,統領全軍,你只是一個欽差,本帥之命你聽從就是,不必多言。”
賈瑞聽了這話也是有些不高興,畢竟賈瑞還年輕氣盛,於是立刻反駁道:
“本大人持太上皇尚方寶劍,如朕親臨,張大人難道想要抗旨不成?”
說這話,賈瑞就把背在身後的尚方寶劍,拖到了身前。
“臣張繼恭請聖安。”
“聖安恭。”
張繼這纔敢站起來,不過張繼也是一個暴脾氣,否則的話,當年也不可能帶領兩千雜兵就和幾萬的叛軍對陣。
“昨天偶感風寒,已經無力指揮大軍,所以請賈大人暫領大軍,我在西安恭聽賈大人的捷報。”
<div class="contentadv"> 張繼這是直接撂挑子了。
其實張繼的心中這股火已經憋了好長時間了。
這一次甘肅叛亂,朝廷命令張繼爲大元帥,可是又派了一個賈瑞爲欽差大臣,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不相信我張繼呀?
本來張繼還忍着呢,覺得要是賈瑞識趣的話,他就不說什麼了,等到大軍功成,分賈瑞一些功勞,讓他那鍍鍍金也就算了。
可是沒想到這賈瑞竟然敢和他叫板,那乾脆你領大軍去吧,我倒要看看伱賈瑞有什麼本事。
賈瑞一下子讓張繼給將到這裏了。
要說領兵作戰,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事,賈瑞都沒有這個經驗,就連兵書也沒讀過幾本。
這時候一下要領十餘萬大軍和敵軍作戰,賈瑞還真是有些心虛。
不過,看着張繼那張討厭的帥臉,賈瑞一下子也火了。
沒有你張屠夫,難道我還要喫帶毛豬嗎?
“好,那本欽差就暫領大軍了。”
賈瑞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伸手向前一攤。
張繼一看賈瑞要東西的動作,就知道這傢伙要兵符印信。
張繼也沒有推辭,直接就從桌子上拿起了大元帥的印信向前一推。
賈瑞上前去抱起印信,然後看了張繼一眼,轉身就出了門。
等到賈瑞走了之後,從外邊就轉進來了一箇中年的書生。
他對張繼先拱了拱手,然後說道:“侯爺你就這麼輕易交出印信,萬一要是大軍失敗,如何向朝廷交代。”
“呵呵,我早有安排,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那中年書生聽了之後,眼睛閃過了一絲隱晦的不滿,不過很快就掩飾過去了。
“可是,十萬大軍關係到無數的家庭,如若軍敗,甚至敵軍兵鋒,可能蔓延到陝西,又有無數的百姓要遭殃了。”
“嗨,本帥又如何不知道?可是君命難違呀!”
接着整個的花廳,陷入了沉默之中。
再說賈瑞,再從張繼那裏得到了兵符印信之後,立刻回到房中,寫了一分祕折,命令跟隨他的密探立刻送往京城。
因爲賈瑞已經從今天和張繼的交談之中,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張繼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會這麼意氣用事,直接就把兵權交了,而且交給了自己這個毫無領兵經驗的人,這不是把朝廷的大事當兒戲嗎?
不過賈瑞現在也沒時間等太上皇上的回覆了,因爲甘肅急若危卵,要是再不進兵的話,蘭州都被人家奪了。
因此賈瑞已經下定決心了,乾脆明天自己合兵一處直入甘肅。
敵軍就是能爭善戰,但是面對十萬大軍匯成一團,他們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擊敗自己。
而且有了自己這大軍的牽制,蘭州應該會轉危爲安。
只要等到太上皇的回覆到了,那麼自己也就沒什麼責任了。
第二天一早,賈瑞抱着尚方寶劍和大元帥兵符,帶着自己的家人直入軍營。
來到中軍寶帳的時候,發現諸將已經在寶帳之中等候了。
賈瑞進了寶帳,然後目不斜視,直接走到了正中間的帥位之上,穩穩落座。
諸將見到賈瑞坐在正中間的帥位置上,都有些目瞪口呆。
要知道這帥位可是給三軍大帥坐的,賈瑞就是欽差大臣,也只能在旁邊再設一座。
賈瑞看出了下邊諸將的疑惑,他將兵符向上一舉,然後說道:“大元帥張繼病重無法理事,但是前線危機,所以張繼委託本官暫督大軍。”
下邊的諸將聽了這話,一片的喧譁。
昨天的時候張繼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張繼就病重了?
接着衆將好像明白了什麼,又莫名的眼光看着賈瑞。
賈瑞被這些將軍們看得渾身不舒服,但是他知道現在不能示弱。
“本官奉太上皇,皇上之命,欽差大營,現在元帥不能理事,本官當仁不讓,諸將不必多言。”
衆將觀看到賈瑞氣勢這樣的旺盛,再加上他欽差大臣身份,背後還揹着尚方寶劍,於是一個個不敢再多言。
賈瑞見到將這些驕兵悍將暫時壓服了,這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