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房間裏氣氛變得更加壓抑的時候,外邊的小丫鬟喊了一聲:“鴛鴦姐姐來了。”
緊接着鴛鴦就從外邊走了進來,之後她向房間裏掃了一眼,便先來到了賈瑞的面前,給他行了萬福。
賈瑞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鴛鴦又給王夫人和賈珍行了禮。
王夫人這個時候算是鬆了一口氣了。
只要是鴛鴦來了,代表着他們家的老祖宗賈母已經有話了。
鴛鴦行完禮之後,再次笑着對賈瑞說道:“瑞大爺,我們老太太有話說。”
賈瑞點了點頭,“老太太有什麼話?”
“老太太說時間有些緊,寬限寧國府幾天讓賈珍慢慢籌銀子,好歹也要把族中的族產補上。”
賈瑞聽出了這話的意思,這是讓賈瑞寬限些時間,讓榮國府和寧國府兩家商量接下來該補多少銀子,怎麼補這些銀子。
既然是賈母說話了,賈瑞也沒有繼續爲難他們,因此點了點頭說道:“還是老太太有見識,我們這些晚輩的都要差的些。”
接着賈瑞又對牀上的賈珍和站在那裏的王夫人說道:“既然老太太發話了,那麼我就今天告辭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賈瑞拱了拱手,便離開了寧國府。
賈瑞是走了,但是寧國府這一邊也沒有安靜下來。
“二叔母,這件事你看怎麼辦?”
王夫人眼睛有些躲閃,最後見實在躲不掉了,這才說道:“要不你先把銀子先墊上,等到我這一邊寬裕了再給你補上?”
賈珍可不是傻瓜,王夫人這些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二叔母,我們府裏也困難,掏不出這麼多銀子來,我看二叔母還是先把銀子還回來的好。”
王夫人沉默了半晌,最後說道:“這件事我沒有辦法做主,得先問老太太。”
賈珍一聽賈母的名字,立刻就泄了氣。
不過他最後還是嘀咕道:“錢是大家一起拿的,最後不能讓我們一家補呀!”
王夫人就當沒聽見,對着尤氏示意了一下,轉身就離開了。
等到王夫人走了,賈珍氣的直拍牀板,然後對着尤氏問道:“蓉哥兒去哪兒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見他的人影。”
尤氏趕緊的回答道:“去城外老太爺那裏了。”
賈珍聽了這話,這才消了氣。
“伱去天香樓,把裏邊的東西收拾一下,看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全部送到當鋪裏去。”
“老爺,您不是不讓動那裏的東西嗎?”
由於天香樓是秦可卿住過的地方,所以秦可卿死了之後,賈珍就封閉了天香樓,裏邊的東西誰也不能隨便動。
賈珍眼中有了一絲緬懷,不過很快的他就眼神犀利起來,“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顧不得那些了。”
尤氏聽了賈珍的話,心中有一絲歡喜,終於是能把這塊石頭從賈珍的心裏搬走了。
“我這就去收拾。”尤氏歡快的答應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屋中只剩下賈珍一個人,他躺在牀上,眼神中有了一絲迷茫。
就在賈珍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外邊一陣腳步響之後簾子被撩開,一個老年的道士從外邊走了進來。
緊跟在這個道士的身後的,是賈蓉。
賈珍見到這個道士嚇了一跳,然後趕緊的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就跪在牀上給這老人不停的磕頭。
原來這個道士就是賈珍的父親賈敬。
賈敬冷冷的看了賈珍一眼,然後坐在了賈蓉給他準備的座位之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打擾我的清修。”
賈珍張了張嘴,最後也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原因是,他從賈敬手裏接過賈氏一族的時候,雖然說那個時候賈家正面臨危機,但是由於上一輩人的努力,危機已經到了末尾,賈家並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難。
而那個時候的賈家,雖然政治勢力急速萎縮,但是經濟上卻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失,畢竟瘦死駱駝比馬大,賈家在軍中的門生也不少,別人也不敢隨便欺負他們家。
可是現在怎麼和父親交代說?說是他把賈家重要的資產給賣了,最後錢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他要是敢這麼說,賈敬就能立刻把他打死在牀上。
賈敬見到賈珍半天不說話,最後把眼睛轉到了尤氏的身上。
“他不說你來說。”
對於這位老公公,尤氏其實比對賈珍還要害怕。
“是這麼回事兒,我們家老爺不是病了嗎?所以由西府裏的老太太做主,將族長暫時讓一定西侯賈瑞擔當。”
<div class="contentadv"> 賈敬點了點頭,他兒子病了,族中的事情又這麼多,暫時讓別人擔任族長也沒什麼話可說。
賈敬那是什麼人?那可是中過兩榜進士,並且在當年賈家政治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的人,現在這個樣子,只不過是他一直的僞裝。
因此他一聽這話,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件事是你一個人做主,還是西府里老太太也參與了?”
賈珍不敢有任何的遲疑,立刻就回答道:“光我一個人哪裏敢做這麼大的決定,是西府老太太提出來,然後我親自去辦的。”
賈敬低頭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咱們家能不能湊出這筆銀子?”
“回老太爺的話,咱們家要是籌出這五十萬兩銀子,家裏就要被掏空了,鋪子和田產也要賣很大一部分。”
“既然這樣,這筆銀子咱們家出。”
聽了賈敬的話,牀上的賈珍以及站在那裏的尤氏和賈蓉都有些急了。
要是他們家出這筆銀子,以後寧國府可就要節衣縮食了。
“老太爺,這不是咱們一家的事情,爲什麼咱們要當這個冤大頭,讓西府裏的人逍遙快活。”
賈敬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任何事情都要有舍有得,現在咱們舍了銀子,卻保住了寧國府,爲什麼不這麼做呢?”
賈珍和賈蓉等人,不明白賈敬是什麼意思。
而賈敬看着這糊塗的兒子和孫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解釋。
最後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輕描淡寫的說道:“要是這件事爆了出去,你在族中還有什麼臉,你還有什麼資格執掌寧國府?”
賈敬這還是說的輕的,別看賈敬是在城外修煉,但是他對於城中的事情也不是完全不瞭解。
就目前賈家這種情況,人家賈赦那一邊已經有了孫子,將來的榮國府一定是賈赦那一支的。
可是以榮國府老太太偏向二房的樣子,怎麼會讓他的寶貝兒子賈政和寶貝孫子賈寶玉沒有個着落。
而這一回賈珍在其中犯了錯,賈母又躲在幕後不出面。
一旦這件事鬧開了,賈瑞那一邊窮追不打,賈珍也沒什麼好下場,最後恐怕只能是偃旗息鼓,退到幕後。
到了那個時候賈母再運作一下,鬧不好賈寶玉就能夠入主寧國府,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這一支,最後可真就雞飛蛋打了。
如果這一回他們寧國府直接就把銀子出了,賈瑞那一邊又把這件事壓了下去,就能夠平安的度過這一次危機,賈母就是想找茬,最後也沒辦法了。
但是賈敬不能夠把這些話和賈珍和賈蓉明說,這樣的話以這兩個人的城腹,一定會在賈母那裏露出破綻,到了那個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賈珍雖然是不願意,但是他老子發話了,他也不敢有任何的反駁。
賈敬壓下了賈珍,接着說道:“這件事過了之後,你就辭去族長之位,老老實實的給我在寧國府呆着。”
賈珍聽了之後真的不願意了,如果說掏銀子讓他丟了半條命的話,那麼族長的權利就是他另外的半條命了。
“老太爺,沒有必要吧,這些年我把族裏管得很好,爲什麼要讓位子。”
賈敬根本就不看賈珍,而是繼續的說道:“從今以後,你要和賈瑞多多來往,而且所有的事情都必須以賈瑞馬首是瞻。”
賈珍真的有些彷徨了。
要知道一直以來他們寧國府都是以榮國府馬首是瞻的,現在突然改變了立場,賈母那裏不好交代。
“蠢貨,有什麼小心思給我放到肚子裏,按我的話辦,要是讓我知道你敢違抗我的話,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賈珍聽了父親的話嚇得一哆嗦,他可是記得小的時候違抗賈敬命令,最後的悽慘下場。
“是兒子明白了。”
賈敬嘆了一口氣,他其實也是在賭博。
如果這一次賭贏了,他們寧國府會再一次攀上巔峯之後,一百年不會衰落。
可是如果賭輸了的話,恐怕寧國府上下沒有一個能活着的。
可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他是不賭也得賭了,因爲即使現在和賈瑞劃清界限,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因爲到了那個時候,無論是賈瑞贏了,還是那位至尊贏了,兩家裏都不會放過寧國府這個叛徒的。
與其這樣乾脆投到賈瑞這裏,一條路走到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原來在城外清虛觀修煉的賈敬,已經把朝中的風雲激盪看的差不多了。
他敏銳的意識到,朝廷又一次要發生大變了,而這一次的主角不是原先的太子,而是他們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