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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艾瑪,沒眼瞧

    黃昏時分,殘陽似血。

    五道口商業片區,東頭,一條民房瓦巷中,正貓着一壯一瘦兩人。

    壯的這個,臉上有圈刮也刮不淨的胡茬。

    “亞軍啊,你特麼要坑死我呀!”

    金彪愁雲慘淡,彷彿即將大禍臨頭,低沉着嗓子嘶吼道:“你怎麼不早說是個大學生!”

    “咋了,說了你就不來?”

    “我……”

    金彪和陳亞軍的關係,那可非比尋常,渾不似李建昆那種半夾生。

    兩人十幾歲一起下鄉,就倆半大孩子。

    性格相投,玩到一塊,多少個日子裏,想家想得摟抱着埋頭痛哭,那是一種心與心的交融,彼此互相取暖。

    哎呦我去!

    陳亞軍貓在巷口,雙眼死死盯着九點鐘方向,那邊有顆歪脖子樹,約定好的下手地。

    要換平時,陳亞軍的膽子並不見得比他大。

    “瞧伱那樣兒,甭怕!這不帶着袋子嗎,速戰速決,沒人知道。”

    “cua!”

    來了!

    麻袋扯開。

    這回看你往哪跑!

    陳亞軍耳根子微動,收到!搬磚一扔,拽着金彪撒丫子就跑。

    “哎呀!打架了!”

    嚯,這阿姨,忒熱心!

    扯着嗓門大喊。

    <div  class="contentadv">        戰鬥圈中,陳亞軍猛擡頭,聽到這聲音,知道不好再耽擱。

    肚子最缺油水的時候,學人進深山打獵,最後要不是老場長趕到,自個險些變成獵物。

    嗯,鐵磁!

    有句話叫做賊心虛。

    唰唰唰!

    逃跑路線是規劃好的,幾個眨眼,便消失不見。

    要不怎麼說,小王聰明呢。

    人往往越心驚膽戰的時候,越敢下重手。

    板磚落地。

    “唔~”

    “趕緊看看吧,打得咋樣!”

    徐慶有倉皇大喊。

    售貨員阿姨驚呆了。

    “王師傅,你打他幹嘛呀?”

    徐慶有身後,一名穿白色兩根筋的大哥,一身舒爽,拍拍手。

    “跑了!”

    這一喊,金彪更是嚇得直哆嗦,想着必須趕緊讓他閉嘴。

    遂右手抓起板磚。

    這老賊到底使了啥招?

    麻袋中傳來悶哼,徐慶有八成已經吐水。

    “怎麼樣班長,沒事吧?這他孃的,世風日下呀……”

    佩服!

    回答他的,是金彪砂鍋樣的拳頭。

    “啊啊!哥們,別打,搞錯人了!”

    但那會,真匪已經跑路。

    李建昆是他現在唯一的希望,人家特意請他幫忙,可不敢掉鏈子。

    沒天理了簡直!

    他這邊氣得胃抽筋的時候,渾不知,背後偷偷摸上來倆人。

    “噗通!”

    一塊提前準備好,但未必要使用的板磚,薅出來。

    “害,買啥買啊,我這有。”

    李建昆忙扔掉菸頭,邊往過跑,邊怒喊道:

    “呔!你們兩個幹嘛呢,光天化日,豈有此理!”

    一隻扯開口的麻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當頭套下。

    “臥槽誰啊?!”

    李建昆蹲身過去,關切之情,比先前在307宿舍時,徐慶有對他的,只多不少。

    金彪生怕他掙脫麻袋,看見自己的臉……天知道他一個大學生,畫畫水平咋樣,聽說有人畫畫,畫得跟真人似的。

    “行行,隨你。”

    李建昆和徐慶有結伴而行,勾肩搭背,談笑風生,任誰看去,都是一對好哥倆。

    “嘁~”

    “砰砰砰!”

    “cua!”

    身後傳來聲音,剛賣自己煙的售貨員阿姨,聽到動靜,搶着腳跑出來。

    “痛痛痛!”

    藏於身後。

    他跟徐慶有才叫互不對眼,想套這廝麻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腦子根本不帶轉的,跳起來就是一下,這不,廢掉一把破椅子。

    徐慶有癱軟在地,眼眶裏白皮多,黑仁少。

    後面學聰明瞭,偷雞摸狗的勾當,那是沒少幹。

    “來人哪,快來人哪,出事啦,要打死人嘍!”

    右手摸兜。

    用後世的話說,這叫同過窗,扛過槍,嫖……

    可惜啊,小王不在。

    老賊設的局!

    “打人的呢?”

    “啪嗒!”

    王師傅這會也反應過來,撓撓頭,土匪怎麼可能在麻袋裏?

    瞅瞅,這年頭的人,可謂相當生猛,大場面見多不怪。

    售貨員阿姨一臉鄙夷,真是白長這麼大高個。

    李建昆都沒眼睛瞧,慘不忍睹啊。

    這不是被逼到山窮水盡了麼。

    劃根火柴點上,鼻尖噴出兩道長龍。

    “姨啊,您別摻和了,倆彪熊大漢呢,您一女同志,萬一傷到不好。”

    聯想自己剛坑過他,徐慶有立馬意識到,這可能是報復。

    “啪!”

    就說爲啥要出來搓館子吧,敢情下好套子,等着他鑽。

    正值青春期最躁動的那會,實在忍不住,還扒過女知青的窗戶。

    豈能袖手旁觀?

    這年頭的首都人民,熱心腸,敢來事,之前售貨員阿姨大喊之後,商業片區的幾家鋪子裏,嗖嗖衝出幾人。

    “快…快……快把我送衛生所。”

    麻袋裏的徐慶有,東兩步,西兩步,喝醉似的。

    但高低還保持着清明。

    “啊!”

    上下瞅瞅他,問:“您一年輕男同志,不上去扯扯?”

    李建昆忽頓腳,指指斜側方。

    “瑪德,還敢張狂!”

    徐慶有不知道自個現在什麼狀況,傷得有多嚴重,只覺得渾身痠疼,腦子裏天旋地轉。

    李建昆看得煙一抖,火星四濺,尼瑪,正拍腦門上。

    也沒讓你這麼兇殘啊!

    眼看徐慶有的身子,觸電般,晃悠兩下,軟不拉幾往地上躺。陳亞軍那狠貨,還準備再掄一磚。

    反正他遭人毒打,反正他被套着麻袋,反正他意識不清。

    艱難爬起,循着那關切之聲傳來的方向,定位目標。

    一把破椅子,四分五裂,在徐慶有頭頂綻開。

    馬路牙子旁。

    倏然,他瞳孔一縮。

    徐慶有拍拍兜,摸出一包紅牡丹。

    合夥幹過的腌臢事也不少。

    “我天,班長,這咋回事啊!”

    “班長,挺住啊!”

    周遭跟着衝過來的幾人,瞪着他,全懵了。

    “這煙啊,我抽不慣。”

    舒坦!

    那叫一個生脆。

    能憑硬實力考上北大,他自然不笨人。

    售貨員阿姨還想去扯架,忽頓住,說的也是。

    拳頭落在麻袋上,發出沉悶聲響。

    望着李建昆走開的背影,徐慶有臉上的笑容,逐漸黯淡。

    李建昆以前就沒發現,這姓徐的,蔫壞到這種程度。

    “砰!”

    牙齒咬得咔咔響。

    “這孩子他是準備反擊來着。”

    速戰速決。

    該死的!

    竟然被他看穿了!

    徐慶有雙手一頓亂抓,想扯開麻袋,右手忽碰到一物。

    誒?

    腦子裏,霎時蹦出一個報仇雪恨的點子。

    “啊這……”

    李建昆臨近。

    五道口商場門前,李建昆拆開剛買的一包大前門,啪出一根,刺啦!

    麻袋中的黑暗裏,嘴角勾起一抹嗜血弧度。

    “咚!”

    但還別說,頭挺硬,生遭兩記重擊,硬是沒破。

    一頭歪倒。

    木屑亂飛。

    這位大哥衝過來時,只看到徐慶有手操一塊板磚,正欲向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夥子下死手。

    敏銳地覺得,這事不對勁!

    五道口毗鄰八大學院,治安有口皆碑,這一陣他可沒少出來晃盪,啥時候被人打過?

    偏偏跟老賊一起出來,立馬中招。

    五道口商場即將歇業,門口鬼影子沒見一個,這年頭到這個點,不是像工人俱樂部那種晚上有活動的地方,路邊基本沒啥人。

    陳亞軍自然也沒閒着,四肢齊上,還嫌不夠,忽一記膝頂。

    板磚被徐慶有飛速抽出,高高舉起。

    鐵證如山,都沒幹殘他!

    這是暗號。

    “放心,有我呢!”

    “班長,你等會兒,我買去包煙。”

    “姨啊,您知道這是什麼悍匪?萬一身上有個傢伙事,我不得當場交代?”

    白襯衫都薅爛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臉腫得比豬頭還大。

    李建昆握緊他的手,給予一個突遭橫禍的傷患,精神上的慰藉。

    看得周遭,除售貨員阿姨之外的其他人,皆是一臉感動。

    好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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