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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8章  全村宴

    陳四兒和劉春生髮了財,每人分得五千塊賞錢,此事得到公社領導的確認,當場支付,童叟無欺。

    陳四兒和劉春生這兩個當事人,隔日還大張旗鼓去儲蓄所存了錢。

    天價懸賞的事,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不僅僅是石頭磯公社,十里八鄉的老百姓現在茶餘飯後,都在八卦這件事。

    清溪甸老李家的二小子,李建昆,再一次倍受關注,且附上一層神祕色彩。

    大家心頭都有一個疑問:他哪來的這麼多錢?

    不是大學生,還在念書嗎?

    後來有消息傳出,說人家專門學經濟的!經濟懂伐?現在國家大力提倡搞活經濟,但即便是那些個先進戶,終究是一羣土包子,憑着一股莽勁瞎吉爾搞。

    人家可是專業人士,能一樣麼?

    老百姓略有恍然。

    隨後又有消息傳出,說人家錢來得正派,去年春節的時候,出過一本名人書,先進戶們上杆子給他塞錢,一百個心甘情願。

    誰能有個意見?

    老百姓們恍然大悟的同時,也搞明白一個道理: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啊!

    一時間,十里八鄉掀起一股空前的教育熱潮。

    這可比牆上刷的那些個“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有用且見效得多。

    但熊孩子們可慘了。

    好容易放個寒假,還沒得玩,成日被大人逼着看書學習。

    也不知道多少熊孩子暗戳戳問候過建昆大哥的祖宗十八代。

    建昆大哥本哥呢,還真去了趟縣裏,可謂手把手給尚水泉送進去,然後道了聲永別。雖說欠點火候吧,目前吃不了花生米,但先關兩年,後面找典型,妥妥的種子選手。

    對此,他毫無心理負擔。

    李貴飛坦白過一些事,他簽了那份合同,尚水泉仍然沒打算放他……這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這種人不送去回爐,難道留着養炸彈嗎?

    不過這份合同,又整出新的破事。

    臘月二十六,尚水泉的胖媳婦兒王小鳳,領着自己孃家的哥哥弟弟、堂兄堂弟……好傢伙!她家老爺們那也真是多,二十幾個,浩浩蕩蕩。

    跑到清溪甸,手持李貴飛親筆簽名的磚廠轉讓合同,過來接收磚廠。

    倒並未鬧事,只是杵着、躺着、趴着,賴在磚廠不走。

    齊偉峯找去公社,公社方面很難辦。

    這件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扯得血淋淋,仍然扯不清。李貴飛說是在尚水泉的棍棒之下,迫於無奈籤的,但蹲在裏面的尚水泉破罐子破摔,死不承認。

    反正證據擺在眼前。

    有領導無奈下,做工作說:“要不算啦,人家丈夫都報銷了,你們也退一步。”

    聽聽,人言乎?

    別說齊偉峯和貴飛懶漢氣不打一處出,李建昆也很不爽。

    他裏裏外外花出去兩萬塊捯飭起來的磚廠,有什麼理由拱手送給仇家?

    沒這嗜好!

    但他也明白,這是1980年。

    同時他又想到,這是1980年。

    即便是白紙黑字,他照樣可以讓王小鳳得不到磚廠。

    日上三竿,老李家籬笆院裏。

    貴飛懶漢在,貴義老漢也在,這對老死不相往來的親兄弟,時隔多年後,終於坐到一起。

    中間隔着一個李建昆。

    李貴義看了眼侄子,“建昆,你真想好了?”

    “大伯,沒啥好想的,便宜大隊和社員,我樂意。”

    李建昆的想法很簡單,事情不是扯不清嗎?索性磚廠他不要了,把自己這方的那股“扯不清”,過繼給大隊,讓清溪甸大隊去跟王小鳳掰手腕?

    私人對集體。

    你猜,誰的胳膊更粗?

    “那行,我代表大隊謝謝伱,我來安排。”

    貴飛懶漢幾次話到嘴邊,硬是不好往出吐,他心疼啊!

    可歸根結底,這些惡果都是他種出來的。

    李建昆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這幾天完全是看在他一身青烏,外加老母親和小妹的份上,纔沒對他說什麼重話。

    “你還是歇着吧。”

    <div  class="contentadv">        李建昆道:“這種破事要再來一次,我怕我媽遭不住。你就玩好了,對我媽好點,我供你喫香的喝辣的。”

    他想通了,這個爹扶不起,身上壞毛病太多。乾的事越大,保不齊捅出的簍子也越大。

    瞧瞧他剛回來時,家裏的狀況,幾乎要坍塌了。

    作爲一個死過一次人,這輩子很少有讓他真正畏懼的事,但這一遭,他怕了。

    貴飛懶漢嘴脣翕合,千言萬語,終究只化成一聲長嘆。

    “你哎個鬼啊哎!”

    李貴義噴道:“我要有個兒子,跟我說這話,讓我好好歇着,喫香的喝辣的伺候我,只活一年我都樂意,不知好歹的東西!”

    聽聞這話,貴飛懶漢不怒反喜,這狗東西在羨慕他,瞅見沒有?

    “這樣吧,大伯。”

    李建昆思忖道:“這不過年嘛,你選個日子,咱們辦個全村宴,我出錢,請所有社員喫頓好的,省得你再召集大家開會,到時順便提一嘴。”

    這兩件事本質上沒有關聯,只是他剛剛想到的而已。

    他從沒忘記社員們給予他的點點恩惠。

    想當年他考上大學,各家各戶,誰不是把備着過年的一點好喫食,全搬出來,接他去喫飯?雖然他沒有全去,但心意領了。

    如今大環境不同,他們這邊的個體經濟還格外開放,再加上大夥都知道他有錢。

    所幸,不裝了。

    說句不好聽的,誰要是真喫飽了撐的沒事幹,非得調查一下他在京城的所作所爲,他立馬畢業。

    兩年研究生生涯,他現在想畢業,只是交一份論文的事。

    李貴義咂舌,他們全大隊近千號人呢,大喫大喝一頓得花多少錢?

    不才剛花出去一萬塊嗎?

    這錢怎麼像大水淌來的?

    “建昆,你是幹大事的人,大伯不問你哪來的這麼些錢,我只問一句。”

    李貴義一對昏黃老眼死死盯着他,“這些錢來路正當嗎?”

    他怕他們老李家千年修來的一個文曲星,走了歪路。

    “乾乾淨淨。”李建昆認真回話。

    “好!”

    接下來的兩天,清溪甸大隊熱火朝天,喜氣洋洋,磨刀霍霍的聲音,從早到晚不間斷。

    雖說這年頭養一頭豬,要上交一半,但只要有錢,再買回來就是。

    其他計劃內物資同理,大隊出面,大把鈔票往出灑,半點阻力沒有。

    上千張嘴巴,要消耗的食材是海量的,全村老少一起行動起來,整整籌備兩天,

    李貴飛饒是剛遭人綁,險些丟掉小命,這回可算是出足風頭,兜裏揣着二兒子捎回來的華子,走到哪裏都是恭賀話,“腐蝕”得他很多時候也在想:

    還奔個屁啊奔!

    臘月二十九,一大早,大隊部外面的一塊空場子上,臨時搭建的幾口大竈,熱氣騰騰,咕嚕咕嚕。

    噴鼻的肉味,十里飄香。

    “擺桌組”從各家各戶搬來桌椅,沿着大部隊的空場子,往兩條黃土路上擺,漸漸形成兩條長龍。

    蔚爲壯觀。

    “突突突!”

    九點半,去縣裏採購酒水的兩輛拖拉機,一前一後開進大隊。

    後鬥中滿載着從縣高粱酒廠批發來的罈子酒,以及饞得熊孩子們掉哈喇子的橘子汽水。

    這年頭的孩子都是鐵胃,別說大冬天喝汽水,喫冰坨子都麼得問題。

    十一點鐘,大隊部門前的大喇叭響起,裏頭傳來貴義老漢振奮而激昂的聲音。

    “喂~喂!各家各戶的,都聽見了吧,扶着老人,帶上小孩,過來大隊部喫飯,今年,咱們聚一起,過個大年!”

    自從正兒八經的三年大鍋飯取消後,清溪甸大隊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場景。

    老一輩人打心眼裏懷念那段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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