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什麼叫不見?!”
太古銀行整層三樓,迴盪着諾亞的咆哮聲。
這裏的空氣彷彿凝滯,沉悶得讓人無法呼吸。
聚集在行政會議室裏的施懷雅家族高層們,人均愁容慘淡,頭頂燈光明亮的天花板上,似乎陰雲密佈。
再有幾小時便天亮了。
而“昆蘭”那該死的大陸小子,是決意要和他們死磕,還找來幫手。在這節骨眼上,來自白金漢宮的那位突然拒絕再會面……
這可實在不是好兆頭。
打完電話的諾亞,踱着沉重的步伐來到會議室。落座在橢圓形會議室旁的衆人齊齊望向他,都能從他的身上看出一股頹然與……決絕。
啪!
諾亞走到唯一空着的首位處,並不入席,雙手成拳,猛一下砸在紅木桌面上。
“諸位,現在誰也不能指望了,家族在港城的產業,家族發跡的根基,家族傳承上百年的源流,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
諾亞淡藍色的眼眸里布滿血絲,逐一掃視過列席的所有人。而這些人也皆是面露凝重。
“錢準備好了沒有?”諾亞沉聲問。
“足夠,只多不少!”
“很好。”諾亞微微頷首,“那麼只剩最後一件事,我不管那小子抱上什麼大腿,這裏是港城,是我鷹國人地盤!我要你們在不暴露家族的情況下,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他和他幫手明天出現在港交所,在我們拿下控股權之前!”
底下衆人面面相覷,那可是大陸的全資國企。
這裏也不是鷹國,而是與大陸山水相連的港城……
瘋了嗎?
諾亞此時也確實沒有多少理智可言,他只知道,絕不能讓洋行易主,於公於私都一樣。否則回到倫敦後,他的下場怕是不會比希伯來父子好多少。
洋行發展一百多年,卻在他手上易主,這罪名怎麼擔?
誰能擔得起?!
——
港島,維多利亞港畔,招商局大廈。
時值深夜,608室內。
21英吋的日立牌彩電裏播放着《射鵰》的午夜檔回放,富貴兄弟坐在沙發上看得入神,李建昆也沒有睡意,佇立在窗邊,眺望着維多利亞港美麗的夜景,右手上一縷白煙嫋嫋升起,不到半空便被帶着鹹腥味兒的海風吹散。
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沒再去想眼下的事,雖然這算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重大的決定,但既然做了,他就不後悔。
他的思緒飄回首都,想起那張瓷娃娃般的粉嫩臉龐,想着她最近在幹嘛?是在準備畢業論文,還是在爲工作的事擔憂?有報社或雜誌社願意內部接收她嗎?
如果沒有,那他們屬實沒什麼眼力見。
暑期降至,沈姑娘也該畢業了,真想馬上娶回家,既饞她的人,也饞她的心……問題是,李貴飛和沈父大鬧一場的餘波未散,也不知道能不能散,可咋辦呢?
李建昆嘴角的笑容逐漸黯淡,愁啊!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富貴兄弟趕忙從沙發上躥起,同時掠向房門,一左一右,遂一起扭頭望向他,見他點頭後,張富伸手打開門鎖。
袁耕率先走進來,令人詫異的是,在他身後還跟着足足六個青年男人,穿着統一的黑色中山裝,連表情都差不多,冷峻、嚴肅。
富貴兄弟掃視着這六人,渾身肌肉下意識繃緊,如臨大敵。
看見李建昆疑惑的目光探來,袁耕含笑說:“這幾位是負責保護你的。”
特勤?
李建昆恍然,但愈發疑惑,認爲並沒有必要,他待在這裏能有什麼危險?等明天塵埃落定,敵人想耍手段又有什麼意義?
有點格局的人是不會只因一口惡氣,讓自己招惹上麻煩的。
袁耕忽然有些欲言又止,嘴脣翕合,到嘴的話半天吐不出來,或者說難以啓齒。
“袁總有話請直說。”
“那個……明天可能還是要你去。我們、我們招商局拿不出這麼多錢。”袁耕說完這話後,臉都紅了。
人家白送他們至少十億港元,半個昆竹集團,更別提後面還有太古洋行那塊更大的蛋糕,形勢所迫下想讓他們去落最後一子,結果他們卻無子可落……
羞愧難當!
“呀。”李建昆猛一拍腦門,連忙道,“是我疏忽了。”
這反應使得袁耕心頭一暖。疏忽?大概率不存在的,只是爲了給他面子,給招商局面子。
可是看起來也擁有一幢大廈聳立在維多利亞港畔的招商局,是真拿不出幾億港元——
他們做過估算,太古洋行0.7%股份,約合爲140萬股,而現在被“昆蘭”和施懷雅家族炒上來的股價……簡直令人窒息!
要知道,太古洋行的股票本就是在當前港城經濟下行的大趨勢中,爲數不多的仍然堅挺的幾隻之一。原本爲每股三十幾港元。
而現在則是每股三百港元!
炒高了將近十倍!
140萬股,三百元每股,需要4.2億港幣!
這還是在股價維持不變的情況下的估算。而明天的收官戰,兩方的競價肯定會愈發激烈,又怎麼可能保持不變?
需要多少資金不好說,但絕對不是他們招商局能負擔得起的數目。
李建昆暗擦把汗,心說還好哥們瑞銀戶頭上有一坨子,不然真給交代了……
<div class="contentadv"> 他們之前對太古洋行股票的收購,包括給予華資報社和雜誌社的甜頭,一系列的開銷算下來,約在六十億港幣左右,四人的花銷不盡相同,但大體上差不多。
所以他確實還有一坨子。但又可以說沒有——
另三人退出後,他們花的錢,都變成了他的債務。
他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首負,全國乃至加上港城,只怕也找不出比他欠錢更多的人。
當然,只要拿下太古,資產在手,這都是小錢。
袁耕踱步到窗邊,解開略微褪色的藍色中山裝領口的兩顆釦子,右手伸到內襯,摸索半天,摸出一張對摺起來的支票,好生攤開後,遞到李建昆手邊。
“實在拿不出手。不過……伱還是收下。”
李建昆搭眼望去,是一張中銀的現金支票,金額爲六千八百五十萬港幣。
五十萬……